贾蓉低首喝茶,沉默不语,心中犹豫不决。
如今临江楼和书肆的前景,肉眼可见,每年保底都要十几万两的收入,贾蓉暂时没有可信任的人手来接收,而薛家如此畏手畏脚,是否可以信任都要打个问号。
一旦贾蓉回京城,金陵的产业谁可以监督经理,薛家协理,贾蓉不信任,转手出让,贾蓉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更何况这只是金陵城的进项,若是在江南地区推广,又将是泼天的收入,贾蓉进退两难。
薛宝钗望着贾蓉,心中不安,玉手契合,圆润的拇指紧紧扣住手心,掌中刺痛让她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薛宝钗心中暗自揣测,贾蓉是不是以为自己因为荣国府的关系打了小算盘,便心生不满,对薛家另有打算。
薛宝钗从开始就知道贾蓉让薛家两房,参与金陵城的创业,一是为了偿还下江南的船舶之援手,二来,便是为了自己手中的资源和经商管理的经验,让薛家成为前台的明面掌柜,而自己可以避嫌,继续科举之路,一商一官,相得益彰,而不是落人口实,官商勾结。
薛宝钗心里也清楚荣宁二府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原本就是一家子。
如今王仁,史莱姆之辈,却倚仗荣国府的姻亲关系,在宁国府的酒楼里,吃起霸王餐。
只是东西分府,且已经出了五服,早已不在一个锅里吃饭,自有亲疏之别。
薛宝钗虽然知道王史两家的做事不妥,但是薛家早已势微,不得不借住在荣国府,那还有什么底气可言。
而金陵王家世代高官,从位居都太尉统制的伯爵王公,到如今封疆大吏王子腾,不但是九省统制,还奉旨查边,在四大家族里,权势一时无二,威望隐隐直追贾家之势。
史家不但出过中书令,而且侯爵之位世袭罔替,如今史鼐继承保龄侯,其弟史鼎也是深受皇恩宠信,在雍宣帝的心里,是占了位置的臣子,隐隐有超越史鼐之势头,京城朝野都在打赌能不能再现一门双候。
如此王史之家,薛家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薛宝钗看着贾蓉晦暗难明的神情,站了起来,说道:“我负责去把钱要回来。”
贾蓉抬眼望去,薛宝钗的脸上的神情倒是坚定不移,但是杏眼犹疑不定,怕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罢了。
如果刚开始薛宝钗坚持原则,按规矩办事,王仁,史莱姆未必敢吃白食,可惜薛宝钗的一己之私,造成了如今的难解的局面。
“你打算怎么拿回来,上门追债还是报衙门,或者你想私下求他们。”贾蓉开口问道,这群纨绔子弟,一贯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怎么可能会害怕妇道人家。
金陵城里的四王八公的分宗旁支不在少数,若是王史两家开了口子,难保没有其他家跟风,到时临江楼成为这群蛀虫的私家酒楼,可就是贾蓉在金陵城的笑话了,这是贾蓉对薛宝钗最大不满。
你想着人情世故,但是你不能拿我当垫脚石。
薛蝌起身接道:“上次我们遇袭的时候,锦衣卫救了我们,我听说文杰与赵艾伦大人一见如故,宝钗妹妹的意思是王仁,史莱姆父子下次到店里的时候,你与赵大人露个面,剩下的我们就可以见机而动。”
贾蓉脸色稍霁,锦衣卫可以直接奏报御前,王子腾和史家兄弟正是才得宠,获得封赏的时候,若金陵的族中子弟闹出风波,那些御史大夫一定会蜂拥而上,力求青史留名。
这些人哪里经得起查抄,谁家的没有一点不可言的脏事,一旦被揭发,没有人可以安生。
到时,这些旁支分宗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王仁,史莱姆是否会害怕,就看他们有没有勇气面对王子腾和史鼐,史鼎的怒气。
只是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当,闹了起来,恐怕王史两家都会对薛家心有怨言,到时薛家是否有底气面对两个侯爵之家的怒火。
这就是薛宝钗犹豫不决,不敢处置的原因。
薛家势微。
那么这对兄妹是故意做戏给我看?贾蓉在薛宝钗和薛蝌的身上转了一下,在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