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条件反射地看向台上,却在苟安身后的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准确的来说,是大半个月前的她。
大屏幕中,身边的所有人衣着华服,光鲜亮丽,唯独陆晚穿着服务生黑白相间的统一工装,站在同龄人中被包围着,她满脸茫然和惊恐,双手因为紧张搅在一起……
拍摄画面因为拍摄者的手轻微晃动。
只见画面中央,服务生打扮的少女卑微地低下头,对站在对面的人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把它放进了哪个房间,我也不知道猫会对百合过敏!】
她的道歉声音中带着哭腔。
但是站在她对面的人却无动于衷。
身着黑色短裙小礼服的同龄人长卷发在海风的吹拂中微微飘动,她高高昂起头颅,精细小巧的下巴与修长的颈脖拉成一个傲慢的弧度,垂眼蔑视。
紧接着,她面无表情地,伸手从身边另外一位服务生手中托盘里拿过一杯红酒,然后高举在弯着腰的陆晚头顶。
礼堂现场有人惊呼。
在那声惊呼声中,画面里,苟安手里的玻璃杯同时倾斜,璀璨华丽的游轮甲板灯光下,红酒一滴不差地从陆晚头顶浇下,将她柔软的黑发浸湿成几缕。
红色的酒液染红了服务生白色的衬衫,手机的高清录像里,陆晚的双眸也逐渐变红。
细嫩的双手死死地捏着污脏的服务生工装服,指尖泛白,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好不可怜。
礼堂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忽然有人冷笑一声,“果然只是说得好听,这种富家千金,扯什么梦想和努力,他们从出生就在我们的终点,怎么可能真的和普通人共情,冷血早就融入骨子里。”
而陆晚看着大屏幕中狼狈的自己,脑海里一遍遍地回荡着自己道歉时,卑微和惶恐带着颤音的声音……
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被当众羞辱的那个晚上。
她再次迅速红了双眼。
在眼泪夺眶而出时,现场大屏幕的摄像机是会玩的,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对准了她的脸,于是此时此刻她的梨花带雨再次被公布在大屏幕上——
苍白的面颊和颤抖的双唇,抬眼看见自己的狼狈的瞬间,她尖叫一声捂住双眼,条件反射地转身往身后贺然的怀中扑去!
“啪——!”
骚乱中,从看台下,一瓶打开的饮料从下面砸到台上!
站在台上始终面无表情的苟安猝不及防,条件反射似的抬手挡了一下!
挡饮料的胳膊被重重砸了下,白皙的皮肤因为充血红肿迅速泛红,褐色的饮料飞溅,弄脏了苟安身上白色的卫衣帽衫!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甚至不容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更多的人叫嚣着让台上的人结束虚伪的发言;
台下,陆晚眼中泪水也模糊了双眼,她死死地将自己埋入少年怀中,羞耻和狼狈化作恐惧占据了她,她疯狂颤抖,只感觉自己抱着的人稍微动了动。
泪眼朦胧间,她条件反射回头看了眼,只来得及看见有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台下一跃而上,手中的西装外套罩在了一脸仓惶的苟大小姐身上——
宽大的西装落下,遮盖住了她苍白的面容。
男人的长臂拦过她的肩。
在被很好的保护起来的瞬间,她却仿佛突然睡醒,于是从西装外套下,一条藕白的胳膊挣扎着伸出手抓过被落下的话筒——
下一秒,暴躁的声音响彻礼堂。
“你们好笑不,那晚她因为工作疏忽害死了我的猫,难道让我跟她笑着说谢谢吗!一杯红酒又不是硫酸她毛都没掉一根,最后她还倒是哭了!要不要脸啊让我猫活过来罚我泡进红酒酒瓶里当药酒引子都成!来!诸位圣光璀璨乐于助人的正义圣职人员在哪正好给我的猫施展复活术!然后泡我——唔!”
这声音很快就因为被夺走了话筒戛然而止,话筒被拦着她的男人“啪”地随手扔回讲台上。
含糊的对话通过被抛掷一旁的话筒扩音功能传来——
“最后这句补充大可不必。”
“哪里不必我要说手拿开我还没说完——”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