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松喋喋不休地说琐事,他抬手除下头上戴的玉冠,凑到在大立镜跟前,扭转着脖子,左右瞧自己的脸,转而从桌上抱起那只木盒子,大步走进内间,笑吟吟道:“珠儿,瞧我给你带回来什么了?”袁玉珠本以为自己见了他,肯定会歇斯底里地大吵大叫,可没有,她居然很冷静,木然地坐着,一个字都没说,就静静地看他显弄。“你不是喜欢抄经拜佛嘛。”陈砚松凑到玉珠跟前,将那盒子打开,原来里头是一尊紫檀木的观音,香味缭绕,宝相庄严,男人笑道:“我专给你买的,喜不喜欢?”玉珠淡漠道:“向来都是请神佛,哪里听说过买。”“我倒是没听过这说法。”陈砚松吃了瘪,尴尬笑着将盒子合住,从后面搂住玉珠,大大地打了个哈切:“那咱们安置吧,今儿忙乱了一整日,可把我累得够呛。”“哼。”玉珠厌烦地推开他,火气噌一下起来了,面目表情道:“是啊,还没恭喜二爷又得了位佳人。”陈砚松那双桃花眼慌地乱眨,厚着脸皮凑上去,摩挲着妻子的胳膊,苦笑:“你就别讴我了,那是王爷赏赐下来的……”“王爷,又是王爷!”玉珠猛地转过身,直面站在她跟前的丈夫,“荫棠,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你别让我小瞧你。”“我做什么了?”陈砚松脸拉下来,也恼了:“我都跟你解释了无数遍,我真是为了奉承王爷,听闻王爷近来比较宠着她,她被人打了,我就是去探望一下,顺便再给她送份厚礼,交代她几句,日后在王爷跟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你想啊,王爷看重的歌姬,我有几个胆子敢碰。”玉珠含泪盯着丈夫,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巧言善辩!”女人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拳头不禁砸了下桌面:“你要是什么都没做,王爷会把她赏给你?崔公公连你在她屋里待了多久都说出来了。”陈砚松手指向外头,看上去比妻子还气愤:“那阉狗是故意臊我呢。”玉珠站了起来,仰头瞪着丈夫:“哦,是不是只要我没有真正的捉奸在床,你就打死都不承认?”“我承认什么啊我!”陈砚松吼了句,俊脸绯红一片,眼珠子都迸出了血丝,他深呼吸了口气,压着火,手按在妻子的肩上,沉声道:“玉珠,咱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高兴。”“瞧,倒是我的错了。”袁玉珠挥开丈夫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冷声道:“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置云恕雨。”陈砚松低垂着头,阴沉着脸:“你放心,我不会让那种身份的女人进门,你不舒服,我也觉得丢人。今儿我在洛阳城北买了个一进一出的小宅院,年后让她住进去,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碰她一根指头,比照家里大丫头给她发月例银,年节的再赏她几吊钱,我可以现在就给你立字据、按手印,如违此誓,就让我陈砚松绝后!”“哼,你不是早都绝后了么。”玉珠讥讽了句。“你能不能别诅咒我,别诅咒女儿!”陈砚松红着眼,冲妻子咬牙低吼道:“我拿唯一骨血发毒誓,你还不信?”袁玉珠强忍住眼泪,恨道:“你做的这些事,能教我相信么?告诉你陈砚松,只要我袁玉珠活着,那个云恕雨便不可能花陈家一文钱,更不可能进陈家的门!”“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想!怎么就跟我犟上了!”陈砚松一屁股坐到圆凳上,手背拍手心,急得脑门青筋都冒出来了:“云恕雨虽卑贱,可却是王爷赏下来的,咱就得当祖宗似的供起来,不过是顶个侍妾的名儿罢了啊,我真是不明白了,福浓你都能接受,怎么就不能接受她?”袁玉珠冲过去,含着泪将丈夫的身子掰正,死盯着他:“你当我愿意接受福浓?那时候你刚给王爷办差事,我为了你的前程,纵使心里百般不乐意,可还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接受了她,因为我晓得你压根对福浓没意思,荫棠,别人强迫给你的女人,和你主动去找的女人能一样?”陈砚松瞪着玉珠,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你到底要怎样?”“我要怎样?”玉珠深呼吸了口气,那瞬,四年来所有的涌上心头,化作了泪,颗颗掉落,她将悲痛咽下,直直白白地说:“荫棠,我可以同你坦白地说,我袁玉珠把真心捧给你,清白的身子交给你,可你呢?你不珍惜,四年了,我女儿没了,身边一个一个地出现让我讨厌甚至恶心的侍妾,我不想忍受这种日子,咱们和离吧,你继续侍奉你的王爷,我回江州,咱们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