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摸着这几个宝贝疙瘩叹气,就这么一点点积蓄,今天还要花去不少。太阳开始西斜,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写了十几张交流用的纸折起来,锁门之后小跑到东区。东区环水,汼江从霍家镇顺流而下汇入溶江,溶江再经江南岸口奔腾到海,是以比起马车,出入霍家镇走水路更快。南星花了点时间在江岸寻找适合藏身的地点,又花了二两银子叫来两个苦力,把她早就选好的大石从山脚搬到岸边,投入江边。一来一回,夕阳西下,晚霞红艳如血。为了掩人耳目,南星从主路大摇大摆的回了一趟家,拿上行囊,从后门出去,绕了很大一段路回到东区的岸边。保险起见,她把包袱藏在不远处的树上;药粉不能沾水,她把荷包放在另一块石头下。马不停蹄的做完这些,她已一身的汗。霍家镇逐渐被夜色笼罩,缕缕炊烟升起,稚童们放声嬉戏,隐隐传来母亲在唤调皮孩童归家的声音。身后是人间烟火,身前是沉沉江水。天上群星闪烁,草丛里虫鸣螽跃,一切都在显示戍时已到。南星望着黑沉沉的江水,急切和担忧都转变为害怕,绣鞋伸了进去,鞋头刚湿又不安地缩了回来。这江里,怕是有好几具陈年旧尸。旁边不知是蟋蟀还是别的虫子忽然发出声音,南星草木皆兵,吓得一脚踏进江里。幸好她找准了位置,正好踩中下午垫下来的石头。既然已经下水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南星在石头上站稳,咬着竹条慢慢蹲下,幸好岸边有水草垂到水里,露在水面上的半截竹条并不显眼。靠着竹条是有气可换,但到底呼吸不顺畅,待久了会很难受,双唇和脸部肌肉酸痛不已。夜渐深,江水很凉,冻得她瑟瑟发抖,竹条还有一截露在水上,怕这些细微的振动被察觉,她还得拼命忍着颤抖的本能,着实辛苦。过了不知多久,岸上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她离水面很近,隐约听见岸上有人踩中了什么,另一个人像是不满地说“小心一点”。为了捉老鼠和兔子什么的,会有人在草里挖陷阱,岸上的人应该是踩到了捕鼠夹。听不太清楚,她是根据听到的信息猜的,想来八九不离十。对方应该是在分头搜寻,南星毛骨悚然,连呼吸都变得缓慢。很快,她听不到岸上的动静了,可她不敢贸然上岸。她静静的等,直到隐约听到草丛被拨开的声音,应当是那些人谨慎的再搜一遍。南星从一默数到一百,才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脑袋在水面上,就着朦胧的月光,看到周围没有任何人,不远处的霍家镇灯火寥寥。安全了。她爬上岸,丢开竹条,拧出长发和衣裙里的水,在寒凉的夜风中小跑向前。还好,包袱和荷包都还在。南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换下来的那套直接卷成团沉进江里。她沿着小路轻手轻脚的回到家附近,等了一会儿,看到她家窜起了火舌。怕杀手们离去时发现她,她赶紧躲到大树后,过了好一阵子才探出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屋子已经完全被点着了,邻居们发现了她家的异样,怕烧到自家赶忙奔走相告,呼吁大家起来救火。“走水啦!别睡了大家快起来!”“救火啊!快来救火啊!”深夜,霍家镇因这场大火热闹如白昼。南星哪里都不敢去,索性靠着大树坐下来,挨着树干打瞌睡了半宿。黎明时分,霍家镇重归沉寂。一大早,南星蒙面进镇买些吃的,顺便打听消息。她家走火一事果真成了男女老幼的谈资,买完东西,她已经得知在外人眼中,她家是不慎失火,“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被活活烧死了……是亭长大发慈悲给“她”办的后事。说到亭长,被烧的屋子其实已经是他的了,他有自己的祖宅,但因为爱财,平常会干点低价买入、转手高价卖出的黑心勾当。刚买的房子被烧了,算他倒霉吧,不过他本就故意压低了五十两银子买她的祖宅,那五十两银子权当赔给他重建的费用了,以如今的物价,重建也花不了那么多,他还有得赚。至于那被烧死的“霍南星”,应该就如原著中所说,是杀手们从义庄找的一具无亲无故只能停在那里的女尸来冒充的。杀手寻着线索找到她家,抓不到顾意询和她,又找不到顾意询偷走的周知报他们贪污的证据,怀疑顾意询唱了一出空城计,也怀疑顾意询可能把部分线索藏在她家里,只是太隐秘了他们没找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干脆就一把火全烧了,为了不引起镇中其他人的怀疑,干脆伪装成是屋子主人不小心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