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显意外的看了眼梁晓才,随即将枝条缓缓弄开,露出里面的部分来。他的手指修长,骨节也分明,比起霍严东那样长年在外打仗练武的少了三分野性美,多了三分优雅。他取出树枝里几张卷成长卷的纸,一展开,却不是账册内容又是什么?梁晓才特意选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与铁臂军有关的页面,所以遇晋看到之后便知是怎么回事了。他把东西随手放到一边,看向梁晓才,也不强要求梁晓才摘下面巾,说:“你胆子倒是不小。只是你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带着这些找到本侯这,是要为谁出头?你是方恒(方大都统)的旧部?”梁晓才说:“不是,只不过看不惯某些人的作派罢了。军士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去守卫疆土,为的是保家卫国。却偏偏有人让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如此可恶之人如何配得上一军统领之职!”他说的明明是件十分严肃的事,但凡是个有气节的人听了都要生气,遇晋却仍然在笑:“你可有想过若本侯给你安上个夜闯侯府的罪名,你这辈子就完了?”梁晓才也跟着笑:“您是那样的人么?”遇晋:“你很自负。”梁晓才不卑不亢地说:“是自信。信邪不胜正。”遇晋缓缓收起笑容:“好一个邪不胜正。”说罢他再次高声喊道:“来人!”请过梁晓才的那名侍卫进来:“侯爷有何吩咐?”遇晋说:“本侯在城外东行三十里的银杏林里藏了些宝贝,你带上些人手,去给本侯取过来。宝贝在最高最大的那棵银杏树下埋着,你去连着土挖回来,记住,挖的时候周围不得有火光,免得被人觊觎。”侍卫一声“遵命”,倒退三步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外头便传来成队的马蹄声。梁晓才试探着问道:“侯爷知我藏‘宝贝’之处?”他将账册藏在城西,忠勇侯却偏让人去城东。而且这大晚上的找最高最大的银杏树?这不是故意给下属找事干就是想要调虎离山。遇晋说:“这时节的树皮不好剥离,怕是要找有水的地方泡一泡才行。你用的这树枝是城西特有的水曲柳,若不是定伯侯的人眼拙,你可未必能安然到这。”梁晓才心说你眼睛还挺贼。这时外头有人轻扣了两下门。遇晋说了声“进”,那人便端着茶水走进来,摆到遇晋的书案上,又倒了两杯,这才躬身退出去。遇晋也不说让梁晓才喝,也不说让他不喝。梁晓才就看着这人端着茶杯,放到唇边轻轻嗅了嗅。然后他大概是脑子进水了,鬼使神差问了句:“香么?”问完自己都惊了一下,感觉特傻x。遇晋却说道:“尝过便知。”梁晓才却没有马上拿起杯子,直到看到温度应该差不多降下来了,他才端杯,掀起半角面巾,然后一饮而尽。遇晋有点心疼他的龙云秘,却也没有对此说什么。他由始至终都没有问梁晓才的名字,也没有让梁晓才摘了面巾。他只是边喝茶,边问梁晓才关于铁臂军的事。梁晓才把能说的都说了,顺便也提了一下苏问清。遇晋说:“定伯侯说他有可能是敌国奸细,这才下了通缉令。不过这事也不是全然没有解决办法。人你先带上,只要别太张扬即可。本侯自有办法保他。”梁晓才说:“谢侯爷。”茶凉透了,遇晋叫了声“凌泽”。阴暗处,有个和梁晓才一样黑色劲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侯爷。”“随这位少侠取了账册,带回来。”遇晋说,“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容貌。”“是。”凌泽说,“少侠请。”“侯爷。”梁晓才临到门口突然停下来,“您当真不好奇我长什么样?”如果是他,他肯定会查户口顺带看相貌。遇晋说:“你这人,只记住一双眼足以。至于其他,人还不都是一样,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没什么可好奇的。”梁晓才点点头,抱了抱拳之后便随凌泽一起离开。凌泽话很少,是那种回答问题都是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的性格。他带梁晓才走了一条密道,出去之后直接就是城外。两人在一个柳树洞里把东西找出来,凌泽便又一抱拳离开。期间他们说的话连三句都不到。梁晓才不太放心,所以凌泽走了之后他还是暗暗跟了一段路,直至快到出来的那地道口附近,他才停下来。虽然这地道口待他走后九成九是要变位置的,他还是好奇地看了会儿。凌泽这时朝他这边一点头,彻底没入夜色中。本以为要费上些劲的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梁晓才心情不错,决定去找苏问清。虽说他也不确定账册到了忠勇侯手里之后会发挥出哪些作用,但这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事了。他不可能留在京城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