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单纯用假话欺骗他。但欺骗有一万个办法,甚至不需要假话。“我是……从人类鬼蜘蛛和妖怪们合体而生出来的半妖,为了实现他的愿望而诞生。”奈落颤抖地生出手,试图触碰铃音,但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他此刻的情绪都是真实不虚的,但将自己最厌恶的人类情感翻出来,占据自己的每一寸心房,这种体验对于奈落也是很……特别的,“如果是铃音的话,铃音会许愿什么样的愿望呢?”“呃……”这还真的一时之间想不到。“而鬼蜘蛛的愿望就是——”“拆散桔梗和犬夜叉的恋情,杀死她,毁灭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的人也休想得到。”奈落冷笑起来,他是从这个愿望里生出来的妖怪,但对其的轻视却也是真实不虚的,“我就是为了实现这样的愿望,而存在于世的。”“这就是我的命运。”奈落说这句话的时候,和他点评珊瑚命运的时候,语气里有一模一样的漠然:“哪怕是现在,这样针对犬夜叉,也是被诞生之时的意义所奴役着。”迄今为止,都还是真话。奈落开始说谎了:“但我也想过,摆脱了这样的命运是怎样的自己。如果是个人类的话,就会像是人见阴刀一样,娶一个美丽的贵族少女,然后膝下孩子环绕,慢慢看着他们长大……真好啊。”这样的话,如果是奈落来说的话,是不可能骗过铃音的。不过,没关系,铃音是分辨不清他和人见阴刀的区别的——奈落心中涌动着,确实是人见阴刀曾经对未来的向往。那位久病卧床的青年,也曾那样殷切地向往期盼过,日升月落,春去秋来,花好月圆,冬雪春花。他把自己交给奈落的时候,也只是宛如枯叶落向大地那样叹息着——和你融为一体的话,我就能出门去见那么远的风景了……那可真令人向往啊。这样的感情,也是真实不虚的。理智和情感仿佛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还在冷静地评判这一切,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的反应,而另一半却沉浸在那种痛苦和悲伤之中不可自拔。他放纵着这样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奈落还是人见阴刀了。他甚至连自己都要骗过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骗过铃音。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再如何卑鄙无耻的计谋,奈落也能毫无忌惮地使用。果然——铃音迟疑了一下,终究被他骗过去了。她伸出手,试图拥抱奈落。铁碎牙一下子握紧了刀柄,最终还是没有抽出来。“别,别哭了。”一开始只是轻柔的触碰,慢慢收紧。人类特有的温暖透过布料,传达到他的身上。这样的情形对于奈落也是新鲜的。除了桔梗,奈落对女人不感兴趣,也没有谁会这样接近他——然而铃音自己明明还只是一个稚嫩的雏鸟,却努力张开翅膀,想要庇护他。……真可笑。奈落低下头,将脸埋在铃音的肩膀上。浓密的黑发覆盖下来,彻底遮住了奈落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被这样拥抱过,但也是这样的接近,奈落才发觉,铃音原来这么小啊。手臂细细的,骨架也小小的。仿佛一捏就碎的脆弱。奈落只要一伸手,就能将那颗鲜红跳动的心脏从她胸口挖出来。铁碎牙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然而铃音仍然做出了这样愚蠢的举动——这让他到底如何嘲笑她才好呢?明明知晓……却仍然如此愚不可及……然而,心中涌动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奈落却不能遏制它,只能任凭那种奇怪的感觉淹没自己,仿佛泡在温水里,温暖而安心。是了,这样的感情是不可能属于奈落的。只可能是属于那个愚蠢的人见阴刀。奈落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他被拥抱着,枕在铃音的肩头,闭上了眼睛。等到奈落微微一动,铃音的手臂就从他背脊上滑落下来。少女的睡姿不算好,歪着头,斜靠在大树上,连脊椎都是歪斜的——奈落刚一离开,她就本能地、迫不及待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去了。清晨的露水沾湿两人的衣角。奈落独自一人去了溪边洗漱,他刚刚将拘起的溪水重新洒回溪流中,就看见到一个影子将自己覆盖了。奈落下意识低头轻笑一声,再抬起头,只剩一片平和之色:“你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