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他如何才能做到,看到一个人滑落深渊的时候,却装作视而不见呢!犬夜叉说完这番话,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像是生怕被铃音发现了自己的羞赧,他抬起袖子一捂脸,脚下略一用力,就直接从树梢上跳走,不一会儿就隐没在森林里,再也看不见了。铃音返回人见城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远远地往城门口一眺望,就看见一个瘦长的人影矗立在门口,他如瀑布般披散的水蓝色长发几乎被阳光照得发白。铃音突然很心虚。在视野中只有拇指大的人影慢慢放大,最终,江雪左文字的面容出现在铃音面前。他看上去始终是冷冷淡淡的,铃音的不告而别或是去而折返,都仿佛只是微风吹过寂静的死水,甚至不曾起波澜。但铃音就是觉得,江雪左文字生气了。她对自己的直觉非常迷信。铁碎牙仍旧不觉得这是一件事儿,他大大咧咧地往江雪左文字面前一横,随口道:“唉,被你发现了啊——总之这是我的主意啦,总闷在家里,对心情也不太好。”除了表面上的理由,铁碎牙还有希望铃音别朝夕和奈落面对面的小心思,不过他也精明,知道总重复“奈落不是好人”这样的话,只能徒劳地惹人生厌而已,才动了将铃音带出去的想法——反正只是一个小孩子啊,心性不定,被外界的花花世界迷惑了眼也不奇怪。就算遇到了坏蛋,再坏谁能坏的过奈落?江雪左文字冷淡地扫了一眼铁碎牙,他的眼睛原本就细而狭长,透着一股阴郁的气质。他温柔和善的时候,尚且可以称之为慈悲,但褪去了这层温柔的外壳露出刀剑本身的锐利时,一扫过去就让被关注者会有肌肤都被刺破的疼痛感了。江雪左文字冷淡地回答:“你想多了,我只是一把刀,刀是主人的工具……主人什么时候要来,什么时候要走,要不带上我或者其他刀剑,这都不是武器应当非议的本分。主人心情抑郁想要出门转转,我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意见。”还说没有意见。铃音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很早就不再喊她主人了。这分明是已经气到突破怒气槽了吧。铁碎牙正准备客气两声——但还没等他开口,一道影子就从他身边扑了出来,将铁碎牙的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江雪左文字简直无可奈何,从他本心而言,他一点也不想被铃音扑到,但如果他闪开的话…………大概会脸朝地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能脑补出来,铃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坐起来捂着鼻子,秀丽的双眼眼圈微微泛红的模样。江雪左文字立刻就心软了,明明已经长大了很多岁了,然而铃音的性格似乎仍旧如同十一二岁初见的那会儿,有着近乎无暇的天真烂漫。如何才能生她的气呢。——作为刀剑付丧神,这也太过于“丧权辱国”了。江雪左文字接住铃音,下一秒,狡黠的少女就直接死死抱住了他,温热而柔软的少女身躯就这样被他捧在手中,那温度几乎要将他烫伤。铃音还仍旧不知道,自己有多造孽一样的,抬起头眼睛闪闪地看他——她先是咬了咬嘴角,才小心翼翼地喏喏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江雪请不要生我的气啦,因为江雪是我非常非常在意的人,因为我让江雪生气的话,我会手足无措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江雪左文字几乎是一眼,就能从铃音眼中看出这样的言语来。她的眼睛清亮,仿佛是在深潭里自下而上看见的曦光。江雪左文字突然就有些想笑,铃音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其实她并不知道,就算她只是想要逃脱惩罚的撒谎,江雪左文字也会胜于千倍百倍地原谅她。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可他不是佛,他只是一把小小的刀,生于世界的最大意义,就是被一个人紧紧地握在手里。江雪左文字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铃音的头发,轻柔地将其凌乱地发梢梳理柔顺,他说:“好吧。”“什么?”铃音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神色执拗,“你不能搪塞我,我真的知道错……”“我说……好吧,我原谅你。”是真话,是假话?哪怕有着作弊器一样直觉的铃音,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江雪左文字没有就这件事继续扩散,反而批评起了铃音另一件事:“说起来,你还有身为审神者的自觉吗?”铃音:“……”总觉得这句话迷之耳熟。……总觉得全世界除了我,谁都知道当审神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