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菱偷偷打量着齐延离开的背影,刚刚两人面对面时,她只惊艳于对方的相貌气质,倒是忽略他是一个出入皆受制的人。如今隔着一些距离,对方坐着的轮椅便让人无法忽视了。仅看齐延那挺直的脊背,也知道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样的天之骄子,如果不是因为身患腿疾,本该何等的风华正茂!温以菱倒是能明白众人提起他时,为何言辞间多是惋惜了。紧接着,喜婆也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她们还得回去向温夫人复命。房中只留下了那个陪嫁过来的丫鬟春杏,此时坐在外间,也不管新娘子,只自顾自地喝茶嗑瓜子。温以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春杏一进府便被送到她的院子,刚开始对原主还算敬重,后来知晓了原主在家中的处境后,行事便多有怠慢,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模样倒是中规中矩,只那双眼睛略微差了一些,眼珠子滴溜溜的,透着些微不安分。温以菱不太喜欢这个人,只是她现在无人可用,还得勉强使唤着。温以菱伸手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她此时还头顶着重量惊人的发饰,朝外喊了一句:“春杏,你过来一下。”春杏没好气地答应了一声,在外间磨蹭了一会后,还是进来了。温以菱只当做不知道,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梳妆台,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帮我把头上的东西都取下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春杏内心虽对这个好脾气的主子看不上,但也不愿就这么与她撕破脸皮,何况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受累的活,便依言扶温以菱到梳妆台前坐下。随着时间过去,温以菱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恢复,虽说行走时还需有人在旁搀扶,但也不似之前那般风一吹就倒了。齐家当年好歹也算个大户,虽说如今不行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没有人维护,家具表面的红漆也开始脱落,但东西还是好东西。比如温以菱面前的这个菱花铜镜,造型精致,只是镜面有些模糊了。温以菱凑过去瞧,猛地被镜中出现的那个血嘴白脸的“女鬼”吓了一大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只见镜中的“女鬼”也往后撤了一大步。温以菱不敢相信地凑到了镜子前再三打量,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白色粉末,这才意识到镜中的那名“女鬼”就是她自己!不仅脸上被涂得死白死白的,嘴上还抹了鲜红的口脂,乍一看,不就是“女鬼”一般吗?不过透过妆容,也能看出原主的底子是非常好的,五官精致立体,睫毛又长又密,细瞧时,甚至还有些异域风情。就是这个妆……温以菱暗暗称奇,腹诽道:新娘子涂成这个鬼样子,新郎掀开红盖头时,那心理阴影得有多大!想到这里,温以菱鬼使神差地想起齐延之前掀盖头时,好似也怔了好几秒。那副表情,估摸也是被她给吓到了。温以菱莫名觉得好笑,心情也松快了不少。此时,她头上的首饰已经取下了大半,长发散落在肩头,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看着自己的形象,温以菱灵机一动,倒是对于晚上即将要面临的洞房花烛夜有了主意。待发饰全部拆下来后,温以菱叫春杏扶她到外间,又命她出去给她弄点吃的来。春杏自是心不甘情不愿,嘟嘟囔囔道:“二小姐,你出去看看这齐家后院,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我去哪里给你找吃的?”温以菱并不发作,只道:“这灶房总归不会在前院,你去后面找找也就是了。何况就算我不吃,你自己也是要吃的。”温以菱这话说得直接,春杏倒也没继续推诿了,只是嘴角依旧挎着,很是不耐地甩门走了。见状,温以菱很是无语。这个春杏本是个伺候人的丫头,这脾气反倒比她这个做主子的还要大,看来也不用指望自己能使唤动她了,还是早早把她打发了才是。温以菱如今精神也好转了许多,此时便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嗑瓜子,一边等春杏回来。这一等便是快半个时辰,直到天光渐暗的时候,春杏才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一进门便开始怨声载道:“这齐家也太穷酸了,只怕连那殷实的农户都不如!我把他家灶房翻了个底朝天,连块荤腥都没瞧见,就连米缸也快见底了,我只能凑合着煮了锅粥。”说话间,便将碗放到了温以菱的面前。端来的粥已经不冒热气了,明显是春杏自己先在灶房里吃过了,再给她送来的。温以菱眉头越皱越紧,尤其是得知春杏将人家的灶房翻了个遍,心里更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