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素忙伸手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吊钱,递给他,小声回道:“劳驾,我妹妹病了,这急着进城找大夫,您多通融通融。”士兵掂了掂钱串,侧头打量着车帘撩起之后马车里的一大一小,那小的脸色苍白,一看就病恹恹的。“行吧,文书也别拿了,人也别下来了,赶紧进城吧。”士兵收了钱串朝阮素素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快进去,等到阮素素牵着马车快走过去的时候,又补了句,“入城之后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右转,再走十几户人家,就能看到回春堂了,那是广济最好的医馆,别走错了。”“多谢大哥。”阮素素忙谢过他,朝他拱了拱手。夜里入城时,是不允许策马的,因为会惊扰到沿街百姓。所以,阮素素只能快步牵着马儿赶往回春堂,她不敢托大,哪怕万俟雪的情况眼下明显已经好转很多了。等走到回春堂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她们在门口看到了坐在台阶上打瞌睡的赤脊。“怎么睡在这儿?”阮素素系了马绳之后去推了推他,问道。李照抱着万俟雪跟在后头,看了他一眼,先一步越过阮素素跨进了回春堂。赤脊被推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后,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他看了一眼阮素素,咂了咂嘴,回答道:“我哥在里面陪着那个伤者,大夫说前堂没有伙计值守,让我守门口看店呢。”“伤者是谁?黄家村的人?我们也救了一个,是个孩子,看衣着不像是黄家村该有的孩子。”阮素素将他一把拉起来,拖着他往回春堂里走。大夫李照抱着万俟雪走进回春堂,迎面便闻了一鼻子的药味。万俟雪大概是非常不喜欢药味,直接把头埋到了李照胸口,瓮声瓮气地说道:“阿姐,臭臭。”“阿雪不怕,带你看病,你才能好呀。”李照笑着安慰了她一句,转眸扫了一眼回春堂这个大厅,空荡荡的,没人过来。回春堂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影影绰绰,有些渗人。放眼望去,这回春堂前堂有三堵高大的红铜色药材柜,分立三面。正对着门的那一堵前头摆着一方足有两米长的暗红色长柜台,柜台上有零零散散的药材,和土黄色的油纸。柜台的右后方有一扇门,门上垂着米黄色的布帘,布帘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春字。帘子后头也点着灯,但要比前堂这盏亮多了,能依稀看到人影在来回走动,隐约还有说话声。“请问……”李照抱着万俟雪往那扇门走去。她这嘴里刚起个头,一句话还没说完,那门后就出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老头子精神矍铄地抬手撩着布帘,冲着李照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比完了手势又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怎么回事?看诊?”老头子等到李照走近了,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李照点了点头,指了指怀里的万俟雪,同样压低声音,有些紧张地回答道:“劳,劳您看一下她,看看她还有哪儿受了伤。”“放过去,手脚轻些。”老头子审视了万俟雪几眼,抬手朝里头一指,对李照说道。“好,多谢您。”李照忙躬身从他撩起的布帘下穿过,一边轻声谢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正坐在墙角闭目小憩的青牙,以及他身边长榻上躺着的白衣女子。白衣女一身是血,显然是伤得很重,但她却是清醒的,一双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得愈发的透亮。她警惕地看着门这边,在看到李照抱着万俟雪进来之后,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李照皱了皱眉,护好万俟雪,挑了离那白衣女最远的一张榻,将万俟雪小心地放躺到上面。整间屋子里,一共十来张长榻,躺了有五六个病人,除了那白衣女以外,其他人都是睡着的,也难怪那老头子让李照不得高声喧哗。她这刚把万俟雪扶着躺好,自己一直起身子,万俟雪便跟着坐了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攥着李照胸口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放。“乖,阿雪,你得让大夫帮你治病呀。”李照不得已,只能把她的手强行掰开,重新将她扶躺下去,然后握着她一只手,蹲在塌边柔声劝道。万俟雪的眼睛时不时地瞟着远处那个白衣女,神色中惊惧交加,嘴唇都开始不住地哆嗦着,说话也带了些颤音。“阿雪很怕。”她祈求似的对李照说道。“我不走,我陪着阿雪,阿雪不要怕。”李照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道。她直觉那个白衣女有问题,但眼下显然不是去质问她的时候。正当李照还在想着白衣女的事时,门口白发老头拎着一个大布袋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