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越没有反驳,只是一副我懂,我明白的神色看着李照。“不劳慎行操心了,我说过了,既然慎行不相信我,那就没必要在我身上劳心费力的,天一亮,我们就此别过吧。”李照以退为进,就是不肯踩柳越的坑。僵持到最后,天还真亮了。遥遥望去,果然就看到路的尽头有一个高高的木牌坊,炊烟袅袅之间,瓦舍林立。有早起的农夫牵着一头驴往外走,在看到柳越这马车时,微微侧目,带着些审视地停了下来。乱世将至,百姓们但凡见到一些生人,都是十分紧张的。“劳驾,老伯,请问这是星子村吗?”阮素素勒马靠边停下,伸头问那驻足打量她的农夫。“是,阁下打哪儿来?”农夫点了点头,攥着牵驴绳子的手有些紧张地攥着,显然是在担心着什么。“我们从江州来的,路过这儿,不做停留,您不用担心。”阮素素见他紧张,忙宽慰道。“听,听说,江州也乱了,是真的吗?”农夫皱了皱眉,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世道一乱,他们这些看天吃饭的人便再难有好日子过了。阮素素显然也明白农夫的忧虑,她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是的,老伯,您还是回村里和村正说说,尽早做一些防御工事,免得乱象一起,没个防备。”农夫一听,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伸手拽了一下驴,忙往村里赶。“好了,我走了。”李照小心翼翼地攀着车沿下车,阮素素先她一步下去,伸手过来搀扶著她,嘴里还在小声念叨,让她小心些。“李,李姑娘……”柳俜皱眉喊了一声,他没想到李照竟然是真的想走。柳越同样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李照不过是以退为进,讲究策略罢了,没想到她竟然敢自己承担风险,当真下车了。她就不怕那些心思诡谲的武林门派吗?她就不怕大光镖局的人对她好也是因为她有可能是李程颐的女儿吗?李照当然怕,但她不可能做一个软柿子,任由柳越搓圆捏扁。更何况,丁酉海还一直跟着自己呢。虽然丁酉海行事极端,但他是真的信自己是李程颐的女儿,也是真的有本事去披荆斩棘。在这种又不是只有唯一性选择的情况下,李照能选不坦诚的柳越才是见鬼了。“两位,山高水长,后会无期。”李照微微一笑,拉着阮素素转身就走。“欸……!”柳俜在后头想要喊她留步,却被脸色铁青的柳越拦住了。“慎行,我就说过了,就应该坦诚以待,不该玩什么威吓。”柳俜有些气恼,他担心李照这么一走,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利用。在他看来,即便是她身边的那个阮素素也有些不值得信任。“姑姑说了,能暗中观察是最好的,你忘了?”柳越斜了柳俜一眼,冷声说道。“你就扯了姑姑的话做筏子吧你,明明是你这一招没行得通,人家不吃你这一套,你非得假意说是要照姑姑说的做。”柳俜一个白眼翻过去,气鼓鼓地说道。意外柳越当然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们查了李照的过往。蹊跷的是,能查到的只有她进扬州前后的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她孤身入衡州,直接重伤冉珏,从而成为了衡州刺史冉存云下令决杀的通缉犯一事。冉珏是个鱼肉百姓的纨绔子弟,他抢夺人妻子的事后来已经在衡州传开了,虽然明面上大家碍于冉存云不敢议论,但私底下都在说这个李照乃是侠女,替天行道来了。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却在伤了冉珏之后,莫名其妙地躲到了扬州的酒楼里买醉。据酒楼老板芳姑所说,她是孤身一人入的芳香楼,一出手便是五两金子,最后喝得竟是假死了。吓得她又是请捕快又是请大夫的,不过好在人最后没什么大碍。至于毒,这东西便有些说不好了。扬州那边的大夫说是不像是近些时日中的毒,而木姑姑也说,李照中的这毒像是胎里带出来的。查到这儿时,再想要知道些别的信息就没了。李照就像凭空出现在衡州的一样,没有任何别的信息延展。“慎行,接下来怎么办?”柳俜撩着车帘,眼看着李照和阮素素牵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林中,他不得不伸手拍了拍明显在发愣的柳越。柳越从回过神来,皱眉抬眸,说道:“我们远远地跟上就行了。”柳俜强忍着脾气,低声抱怨道:“李照那一看就是有伤,我们又何苦去吓唬人家,逼人家自己走?”“谨言,你要时刻记住你的立场。”说完,柳越斜了他一眼,伸手够了马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