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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可他却想向李梵清证明,证明她为虞让这样的人不值得。裴玦一勒缰绳,□□良驹飞电在一处土坡前停下,一人一马被树下的巨大阴影所包容。他满面的淡漠在这暗影中被衬出了几分阴翳。裴玦居高临下,极目远眺,只见不远处那一片屋舍楼宇,连绵不绝,恰是他方才离去的晚庄。裴玦闷哼一声,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手中缰绳不由越攥越紧。如果他帮衬着李梵清,他们一路寻得到了最后的真相,当李梵清最后得知,虞让对她的奉承、喜欢、爱慕都不过是有所图,她会当如何?李梵清,你会觉得荒唐吗?会后悔曾经没听我的提醒吗?裴玦不由想道。飞电甩了个响鼻,前蹄不由向前迈了两步,从树下的阴影步出。金色的日光投在了裴玦的侧脸上,那日光下的半面淡漠又显出温润,一如他平素示世人的模样,如他极力塑造并维护的模样,如他名字,如玉如璧,君子端方。裴玦的思绪忽而飘散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李梵清的时候,帝国尊贵的公主带着天生的盛气,颐指气使,微微抬起了肉团团的下巴,问他的名字是哪个“玦”字。裴玦沉吟间,恰见李梵清腰间悬着一块雕琢精致,玲珑小巧的凤首玉玦,他伸手指了指李梵清的那块玉玦,换得李梵清一个了然的神情,和一句“知道了”。裴玦抚上腰间那枚凤首玉玦,小心翼翼,爱若珍宝。李梵清今日并未认出这块玉玦。或许于李梵清而言,这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她见裴玦名中刚好有个“玦”字,便随手赏给了裴玦。无论是玉玦,还是裴玦,似乎都从未入过李梵清那双眼。为何她眼里永远只有那个虚情假意的虞让呢?裴玦不解。粗糙的缰绳不知何时将裴玦的掌心磨出了红痕,可却不见他吃痛松手,反握得更紧,仿佛他此刻掌中握着的是他朝思夜想的那个人。日光没有驱散他眼底的阴霾,裴玦低眉,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角都被无情的日头熬红。这三年来,一千余个日升月落,他行过这世间广袤,万里河山。在西林寺时,住持开解过他,告诉他红尘色相,一切皆空,无老死,无苦集灭道,可裴玦依然不解。“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裴玦喃喃。他不觉这三界五行一切皆空,他也不想做那个行止有度的裴积玉了,他偏放不下,他偏心有挂碍,他也偏要有所得。裴玦轻夹马腹,调转了方向,绝尘而去。却说李梵清那边厢,她全然不知裴玦心潮翻涌,用完午膳便靠在松风堂南窗下翻了一卷笔记。午后熏风南来,风声松声如海波。那卷笔记写得艰涩,引经据典,好不玄奥,李梵清翻了两页便没了兴致,又被温煦的和风一拂,不一会儿便起了微微的鼾声。李梵清做了个怪诞的梦。她梦见她与虞让、裴玦在太傅的课上,只是那太傅不是从前那一把长髯的胡太傅,而是年轻清隽的裴玦。裴玦的课同他的人一样无趣。他念着枯燥的佛经,让李梵清也跟着他一道儿诵读,李梵清只得干巴巴念着“观自在菩萨”的经文。她不知念了多久,只记得后来她与虞让在课上窃窃私语,被裴玦抓了个现行。李梵清第一次见裴玦震怒的模样,双目圆睁,眸中带着猩红色,如一头目眦欲裂的凶兽一般,怒视着她与虞让。裴玦怒极她与虞让私语,罚虞让出去挨板子,李梵清试图替虞让求情,哪知裴玦眸中怒意更甚。后来,内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虞让被打死了。李梵清听到这几个字,只觉灵台嗡嗡作响,最后整个人陷入一片木然。不知谁递了一把剑给李梵清,李梵清想也未想,径直跨步上前,将剑身刺入了裴玦的身躯。李梵清猛地从梦中惊醒,梦中留给她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片血红。李梵清深深地呼吸,长舒几口气后,却仍觉得眼前那一片血色挥之不散,便将目光转向了南窗之外的一片竹林。碧色入眼,好似渐渐将先头的血红都驱散了去。“公主可是梦魇了?”闻见响动,桂舟忙推了门走进来,关切李梵清的情况。李梵清仍有些惊魂未定,却摆了摆手,说了句“无事”。李梵清余光瞥见小几上那本摊开的笔记,是一本山川志,她回想起睡前读到的那几页,好似有写到山中怪兽,凶猛异常。李梵清暗道难怪,想来她是有所思才有所梦,把这怪兽带入了梦中,又加诸裴玦身上。“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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