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如何改?”“两枚骰子,我们各持一枚,须掷骰子时,点数由我们共同掷得。”裴玦望着还未撤走的围棋棋枰,思索间,也得一法:“索性再加一项。掷完骰子后,须闭目从盒中摸出一枚棋子。若是黑子,则两枚骰子点数相加;若是白子,则两枚骰子点数相减。如何?”李梵清觉得新奇,亦来了兴致,兴冲冲地便将盒中的黑子与白子各挑了十枚出来,混作一团。裴玦见她兴致勃勃,唇边也浮现出一缕笑,帮着她收拾起案上的杂乱,将双陆棋的棋盘与棋子摆好。裴玦让李梵清先行,李梵清与他同时执起骰子,正要掷出骰子时,李梵清朝裴玦开口道:“我会掷六,你掷几?”“六。”“……若我摸得白子,我岂非一步也不能走了?”裴玦笑道:“便这般没信心?若摸得黑子,可是能走十二步的。”裴玦吃准李梵清天性如此,亦知她一向信奉“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此番李梵清定然会贪这先手十二步,以抢占先机。他抬头,对上李梵清眸光,仍是一副琥珀色双瞳,明澈似可见底,却也似一汪陷阱,正诱他深入。李梵清与裴玦同时抛下骰子,此刻,二人皆瞩目于那两枚骨碌碌旋转着的骰子,李梵清甚至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只等着骰子停下。裴玦的骰子当先停下,确如他先才所言,是六点。随后,李梵清的骰子也停止了转动,落在了一点上。裴玦不由问道:“你掷错了?”李梵清却是一喜,拿过装有黑白二子的棋盒,于手中晃动了几下。一时间,棋子激荡,发出一阵“哗啦”的清响。“我没掷错,只是改了主意。”李梵清闭上双眼,于盒中摸出一枚白子,“求稳为上,这还是你教过我的道理。”李梵清移动着自己面前的棋子,当先走出五步。裴玦见状,笑却不语,只比了个手势,示意李梵清继续扔骰子。两枚骰子停止旋动,依然是一枚一点,一枚六点,也依然是由李梵清掷出一点,裴玦掷出六点。不过,裴玦比李梵清的运气要好上一些,摸出了枚黑子,可走出七步。“终南别业那头还在僵持着?”裴玦一壁移着棋子,一壁分心关切起终南别业的情势。“僵持也有僵持的好处,至少也证明了,我的部署行之有效。我猜,年前李赓还不敢轻举妄动。”李梵清敲了敲桌案,示意他掷骰子。裴玦轻瞥了眼棋盘。眼下他摸清了李梵清的主意,这回也学聪明了,只掷了个一点出来,而李梵清又是掷出了六点。李梵清着实运气不佳,又摸了枚白子,依然只可走出五步。不过,李梵清却不急不躁,依然一派悠闲,思虑着是该再出一枚棋子,还是继续走先才那枚棋。裴玦也不催她,摆出一番好整以暇地姿态,望着她那举棋不定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骰子。“你走魏国长公主那一招棋,确实高明。”都以为李梵清与李舜华姑侄二人如今已是势成水火,互不相容,谁也未曾想到,李梵清此番竟会主动拉拢于李舜华。“我只是同她将个中利弊摊开了来说。对姑姑而言,无论日后是在我手下讨生活,还是在李赓手下讨生活,都不如眼下在我父皇手下讨生活来得要舒坦。”李梵清摆弄着手中棋子,还是决意再出了一枚棋,“不过她在宫中的势力,确实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更深厚些。”李舜华是李梵清上回离开长安前安下的最后一枚棋,也是她替陈贵妃寻来的帮手。她说动李舜华的过程,其实比说动沈靖的过程还要更简单直接些。正如李梵清方才所言,她只是将个中利弊同李舜华摊开了来说,具体如何权衡思量,还是系于李舜华一念之间。当然,若是李舜华的这一念有所偏差,李梵清也并非没有后招。吐谷浑那桩事上,李梵清还是卖了个面子给李舜华母女,替她们留了一线,这是她送李舜华的人情,为的就是此时此刻,李舜华能为她所用。同时,李梵清还可向李舜华挑明,其实燕帝当初并无和亲的念头,此事乃是她受了李赓的利用。其实对于李梵清而言,只要李舜华不站到李赓那头去,她就仍有一线机会,端看李舜华自己怎么选择了。裴玦与李梵清再度同时掷出骰子。这轮裴玦对点数其实并无要求,也就随意掷了个三点,他掷罢低眼一望,见李梵清竟也掷出个三点。李梵清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面上便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翘首以待,等着裴玦如她所愿,摸出枚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