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以为是你强逼于我,自然也就不大喜欢。”裴玦半真半假道。李梵清见裴玦难得这般不正经,也起了些作怪心思,晃着脑袋便道:“既是我强逼于你,那便要有个‘强逼’的样子。”“‘强逼’是什么样子?”裴玦认真问道。这个问题却是将李梵清也问住了。她活了近二十年,都是旁人上赶着迎合于她,还从未强迫过谁。是以,她也说不清,这“强逼”该是个什么样子。李梵清不由坐过去了些,靠裴玦更近,说道:“假若你当真喜欢沈大,而此刻我向父皇求了赐婚,拆散了你们二人,你待我该当如何?”裴玦偏过头,望向她眼底。李梵清瞳色似乎比旁人要浅上许多,迎着光时尤甚,如琥珀一般通透澄澈,总教人以为能自她眼底望向心底。“我未假设过这个问题,回答不出。”“那你现在假设一下。”李梵清无赖道。裴玦无声地叹了口气,做出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似乎真的开始思索起李梵清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来。“我想……”裴玦沉吟道,“会不大高兴罢。”“没了?只是不高兴吗?不会想报复于我吗?”李梵清却是越说越激动,眉飞色舞地,不知不觉中,她的身子也离裴玦愈发近了。裴玦发觉了李梵清的靠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报复公主,公主会迁怒旁人的。”李梵清一哂,裴玦倒是极懂她为人,这的确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只是话虽如此,李梵清嘴上却万不会承认:“我哪有你说的这般蛮不讲理。”“公主都‘强逼’于我了,这还不算是‘蛮不讲理’吗?”裴玦忍俊不禁,“公主既问了我会当如何,那公主自己呢?”李梵清心道不好,这回算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李梵清也不知其中缘由,总之,她并不愿在裴玦面前再显得娇蛮任性,总觉得要稳重些才好。于是,她便只得装傻充愣,呵呵笑了两声,想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裴玦悠悠道:“李如意,耍无赖可不是什么好秉性。”“哪有人这般急切地想被‘强逼’啊。”李梵清嘀咕道,“你也容我想想。”裴玦好整以暇,且等她会想出怎样的说辞来。“你既会不大高兴,那我便只能哄你高兴咯。”李梵清又故意叹了一声,“只是瞧你这副样子,应不是那般好哄的罢。”“你且试试,不就知道了?”裴玦再度望向她眼底,才发现,不知何时,李梵清已近在他眼前。人道海水深,不及眼波半。作者有话要说:[注1]“冷雨无声湿桂花”:出自唐·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注2]“人道海水深,不及眼波半”:原文“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出自唐·李冶《相思怨》。隔阂桂舟本以为,打从上回自裴府请安归来后,自家公主与驸马之间的关系该会有些进展。结果后来的两日里,二人再未说上一句话,当真教她大失所望。今日一早,李梵清与裴玦入宫向燕帝请安,又去往陈贵妃处小坐了片刻。桂舟候在殿外,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最后自家公主又要留在宫中小住,独打发了裴玦一人回去。桂舟原想向兰桨打听一二,可兰桨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教她也不敢再追问。她性子比起兰桨确实要跳脱轻浮些,可她只是不够稳重,却不是痴傻。不过,到晚间时,李梵清却主动与桂舟论起了此事。李梵清一双玉手纤纤,一手托腮,一手食指轻敲在小几上,叹道:“我觉得,我同裴积玉之间还是有隔阂。”桂舟道:“既是有隔阂,公主何不与驸马谈谈呢?”李梵清缓缓摇头道:“并非是我不愿与他谈,我觉得是他自己心里有道坎过不去。”那日自裴府归来,她也是有意要与裴玦拉近关系的。只是,当裴玦说完最后一句话,望向她眼底时,她却在裴玦眼中看出了踌躇。那一刻,李梵清也不禁自问,难道是裴玦在她眼中看出了什么吗?可她自问在裴玦面前足够坦荡,并无任何遮掩与隐瞒,没道理令裴玦在那一刻萌生了退意。她只能猜,是裴玦自己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李梵清觉得,这或许与他不愿接旨的原因有关。大婚之夜,他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是无法将他的答案说出口罢了。想来那定然是个会令李梵清伤怀的答案,不说出口也罢。李梵清低头,借着烛火把玩着手中的双陆棋子,不觉想起上一回与裴玦下棋时的情形。她本以为裴玦赢她赢得轻松,是因为他技高一筹,却不想他竟承认是他出千。那也是她第一回发觉,原来一向正人君子做派的裴玦,也会使这样不入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