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意思的是,巡捕房的人都知道她在做的事情,却没一个人传出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捕房的某位长官庇护着她。他猜那位长官是陆连魁。当年车云庆是地方检察厅检察长,陆连魁是中央捕房的督察长。处在上九流的他们,一定是认识的。不然,陆连魁也不会让车素薇留下解剖无人认领的尸体。尸体头颅复原到七成,但这七成足够了。因为,这个人顾远认识。他是法租界菜霸徐路涛,也是青帮大佬杜镛的门徒之一。这样的身份,还真是件麻烦事。“他是法租界菜霸徐路涛,杜镛的门徒之一。”“什么?”康一臣一惊。“你给陆督察打电话,就说徐路涛被人杀死了。”之后,该怎么做,陆连魁会安排。“好,我这就去。”康一臣离开。顾远陷入沉思:徐路涛是因为江湖恩怨被杀掉的吗?如果是,他始终想不通,凶手为什么把怀表缝入他的肚子里?离开停尸房走到捕房大厅,康一臣指着电话机大声说:“远哥,陆督察的电话。”顾远上前拿起电话,里面传来陆连魁的声音:“待会儿青帮的人过去收尸。还有,昨天晚上,徐路涛与他的拜把兄弟左永祥喝酒吃饭。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徐路涛的两个手下。那两个手下说他失踪了,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左永祥住在南市棉花里,现在,你立即去拿人,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清楚。”“是。”“再有,这个案子如果牵扯到帮派的恩怨刺杀,该收手的时候收手,明白了吗?”江湖人,江湖事。上个探长卷入了江湖恩怨,人死了,那也是他自找的。而顾远,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探长,真要卷入,哪天被分尸了也不知道。“我明白。”顾远回道。此刻,他还不知道陆连魁在家中宴请青帮大佬。“好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是。”挂掉电话,顾远招呼康一臣:“去棉花里。”华界巷子,蜿蜒曲折,错综复杂。晚上九点,南市棉花里传来跑步声与叫喊声。“左永祥别跑!”“一臣,拦下他!”康一臣得令,腰身微微一弯,两手抬起,摆出擒拿的姿势。前有康一臣,后有顾远,左永祥拔枪:“让开,不然我开枪了!”他的话音一落,康一臣往前一冲,扑倒左永祥,锁住他的四肢。左永祥发出惨叫,顾远上前卸下他手里的枪。康一臣放开左永祥,顾远踢了踢人:“起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想到这两个人有可能是仇家派来杀自己的,左永祥不禁有些害怕。“想知道的话,跟我们走一趟法租界中央捕房。”是法租界中央捕房的巡捕?他们抓自己干什么?“走吧。”顾远推了他一把,左永祥口中骂骂咧咧。捕房审讯室。左永祥说,出了捕房的门一定弄死顾远。顾远由他说去,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二、我打电话给青帮大佬,说徐路涛是你杀的。这之后会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左永祥被他的话震住:“你说什么?徐路涛死了?”顾远细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他继续说:“有人告诉我,昨天晚上你请徐路涛吃饭喝酒。之后,徐路涛被人杀死,从楼上扔了下去。”左永祥额头渗出汗水:“我不知道,人不是我杀的!”徐路涛和他吃饭后死亡,青帮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那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不然,我只能把你移交青帮处置。”“我、我答!”他要是洗不脱自己和徐路涛的死之间的关系,青帮的人一定会狠狠收拾他!“那好。”顾远抽出笔,开始在本子上画不规则的线条,“你和徐路涛是什么关系?”“我和他是八年的拜把兄弟,他成为青帮大佬的门徒后,我便一直跟着他混。”“这么说来,你们兄弟关系很好?”“是。”“有人告诉我,昨天晚上,也就是六月三日晚上,你派人去请徐路涛吃饭?”“是。”“你为什么要请他吃饭?”“我想让他帮忙,把我引荐给青帮大佬。”“饭在哪儿吃的?徐路涛又是什么时候到的?”“在煌海酒楼,他在晚上七点到的。”“就你们两人?”“不是,徐路涛带着两个手下一起来的。他们守在门外,吃完饭后,徐路涛和他们一起离开了。”“那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差不多十点。”“吃饭的时候,你们都谈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