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鸾想到什么,又问:“阿兄,我能不能再带一个人出去?”太子一口应下。回了拾翠殿,宝鸾召来班哥,让他随自己一起出宫。班哥顿时紧张起来,不动声色打探问:“殿下,我们要在宫外待很久吗?”宝鸾道:“要是大兄留我在东宫住,也许会待上三四天,三四天也不算久,到时候大兄会派人送我们回宫的。”班哥听到最后一句“我们”,明白自己不会被扔在宫外,遂没了担忧,又听她说去东宫,好奇道:“殿下和太子殿下很亲近吗?”宝鸾重重点头:“当然啦。”她的太子哥哥虽然人前清冷孤傲,但他私下却待她极好,她在他身上得到了一个妹妹所能拥有的全部关切,他高贵的储君身份从未影响过对她这个庶妹的关怀,在这威严冰冷的永安宫里,太子的仁慈像是皇权之上一抹不合时宜的温柔,水一般轻轻包围着他身边的每个人。宝鸾嘱咐:“到时候四兄也会和我们一起去,你要替我照看好四兄。”班哥应下:“是。”这头,宝鸾忙着换衣裳同李延出宫,那边昭苑里,赏菊宴的气氛因太子离开时的那番话变得尴尬诡异。太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满昭苑的小娘子,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李云霄责备傅六娘:“你笨死了。”傅六娘有苦难言,想辩驳两句,又怕惹李云霄厌烦,呜呜咽咽捂着脸。李云霄原本有些愧疚,但她是个最好面子的人,傅六娘没完没了地在她面前掉眼泪,仿佛昭告众人自己是冤枉的,是受了她的指使才去做刚才那事。李云霄道:“你哭什么,这般年纪还掉眼泪,羞不羞?”傅六娘哭着不说话。李云霄待着没意思,正准备离开,忽见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迈进昭苑,姿态高傲,轻狂恣意。齐邈之随手抓一个人问:“有瞧见三公主吗?”被抓的那人正是赵福黛,她猛不丁被人攥住衣袖,对方还是个男子,当即又羞又愤。齐邈之见她不答话,懒得再问,扔开人就往前去。赵福黛从未被人如此待过,她气颤颤眼泪都要掉下来,若不是此刻身在皇家园林不得不顾忌些,只怕早就上前理论。旁人一人提醒道:“莫气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谁也奈何不了他。”赵家鲜少同宝鸾往来,赵福黛没有什么机会时常入宫,自然也就不认识齐邈之,问:“他是谁?”那人道:“你不认识他?他是永国公。”赵福黛心中一惊,往前看去,齐邈之颀长的身影伫立树下,浓眉凤目,风姿卓然。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永国公,人送称号“长安第一魔头”,人见人怕鬼见鬼怂。赵福黛羞愤的神情趋于平静,她抚上被抓皱的赤红帔子,咬住下唇慢了呼吸。齐邈之又抓了好几个人问,那些小娘子见到是他,纷纷惊羞跑开,哪里顾得上答话。崔莲娘站在银杏树下,方才傅六娘往宝鸾身上泼酒时,崔莲娘挨得近,衣裙上也沾染了几点酒渍,因她今日穿红,是以旁人看不出来。她手里的丝帕擦了又擦,正犹豫要不要寻个借口提前离开,齐邈之的身影映入视野。他正到处寻人。崔莲娘下意识看向人群中李云霄的身影,众星捧月的李云霄此刻似乎生出退意,她拉着傅六娘悄悄往人群后躲。崔莲娘心中一动,朝齐邈之寻人的方向而去,被逮住衣袖时,面上神情同其他人一样慌张惊羞。嘴里小声快速道:“因为小善被清露公主身边的傅娘子泼了一身酒,所以太子殿下带她离开了。”齐邈之皱眉,尚未张嘴发问,崔莲娘已经惊慌失措地跑开。昭苑宽阔,侍宴的宫人零零落落分散各处,是以齐邈之入苑时并未立刻召宫人询问,而是图方便随便逮人问,此时听完崔莲娘的话,他眉间蹙得更深,停下脚步,特意等了一会,逮住过路的侍宴宫人。宫人怕得发抖,将刚才宴上发生的事悉数告知。李云霄见到齐邈之出现时就跑了。傅六娘还不想跑,她被太子当众指责已是个笑话,若是此刻离开,定会被人视作落荒而逃:“殿下,宴会尚未结束,我这样离开,不太好吧?”李云霄看傻子一样看她:“大兄都走了,你还留在那里作甚?还嫌不够丢脸?”傅六娘气噎。李云霄不想待在昭苑和齐邈之对上,又不想回自己的宫殿,视线落在敢怒不敢言的傅六娘脸上,屈尊降贵用手替她抹眼泪:“好了,傅姐姐,别哭了,下次我替你报仇。”傅六娘可不敢找太子报仇:“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