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模糊得仅剩一圈白色的轮廓,高三的校服是白加黑,高二的是白加蓝,高一是白加黄。很显然,眼前是位高三的学长。这个点出现在去食堂路上的人,想想也知道是什么目的:“食堂?”邓诺点点头,“怎么,迷路了?”邓诺本想调笑一下他,没想到秦杨尤为实诚:“嗯,迷路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浅浅地笑了一下,转瞬即逝,“近视,看不清路。”邓诺有一瞬间怀疑秦杨是不是装的,奈何秦杨的表情着实太过真诚,瞎的很有水准,于是他犹疑了会儿:“我带你去?”“好。”秦杨闻言跟了上来。邓诺走在前面,想了想,秦杨可能不仅真的瞎,还真的聋。“你们年级主任不抓吗,自己提前跑出来。”邓诺要了两荤一素,秦杨要了三个荤菜。“会抓人?”秦杨脚步顿了顿,似是没想到提前出来吃饭也会被抓。邓诺在桌前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秦杨也微微愣了下。邓诺神色自然地落座,继续道:“是啊,提前下课出来不仅年级主任抓,政教处有时候也会抓,抓住了要在升旗那天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悔过书,而且后面半个月午饭都得在打铃后五分钟后才能去。”秦杨从不和人同桌吃饭。他选择了邓诺旁边的桌子,两个人隔着条狭窄的过道说话。意外的,邓诺并没有多问他什么。“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因为我有特权啊。”“喔。”秦杨一筷子插进猪排,撕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咀嚼的样子倒不粗鲁。邓诺笑了:“你不问问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成绩好。”“噢。”邓诺侧目,秦杨眼里一心只有他的猪排,半点没听他讲话。“真的把我名字报上去了吗。”邓诺慢条斯理地将胡萝卜夹出去,随口问道。秦杨舍出一点注意力分给他,“什么名字?”“就今早,不是你们班值周么,我,”邓诺放下筷子,转过头来和秦杨面对面,指着自己道,“邓诺,迟到。”一粒米饭不合时宜地黏在秦杨嘴角,偏偏他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有几分滑稽。邓诺正想提醒他,不料秦杨毫无预兆地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盘扭头便换了张更远的桌子坐下。邓诺挑了挑眉,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学弟一连串流畅的行为是如何开始并结束的,而他又过了好几秒钟才堪堪想明白个中关节。秦杨他,怕不是压根儿没认出来他是谁?邓诺看到地上掉落的一粒米,很想过去碾压一下。他瞧着秦杨的背影,硬邦邦的,估计心里比他还郁闷,瞬间心情大好。这顿饭吃的说不上完美,也谈不上多糟糕。毕竟他今天能够在抢饭大军冲来前吃到猪排多亏了这位废话有点多的学长。秦杨倒了餐盘中残存的一丁点儿汤汁,回过头“看”了眼邓诺的位置,只是那“看”实在寒酸,不过是在一片白芒中虚虚地瞥一眼罢了。虽然看不到,但他听得见。“哟,诺哥吃的不错啊,啥时候给我也打个饭呗。”“你想的美呢,诺哥从不给人打饭,梦里什么都有。”“诺哥诺哥诺哥,刚才下课前老师讲的那道题你有思路没有?我感觉有好几种办法可以做,但我一种都算不出来。”这人,人缘好像还不错。秦杨穿过人群朝食堂大门走去,一路不小心撞上几个人,“抱歉”二字吐得毫不含糊,看上去却仿佛连嘴皮子都不曾动过。走读生和住校生一样晚上9点20下晚自习,因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住校。选择走读的一般都家住在附近,或者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住。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走读生陆陆续续离开学校,住校生也收拾收拾东西回寝室洗漱,有些女生为了抢谁先洗澡还得来个小冲刺。慢悠悠晃荡的小情侣也不在少数,他们混迹在纷杂的人群中,低调又肆无忌惮。秦杨两手空空,双手插在衣兜里,卫衣帽子戴起来,收缩绳一拉,几乎挡住了半张脸,身影在校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学校位置偏僻,走到街道上需要经过一条羊肠小道。往日里家长车接车送十分不便,碰上家长会、开学放假,堵车是常有的事,为这没少和学校提意见。学校早早和上面反映了学生老师的交通问题,说是过几年会在学校另一侧修建一条国道,到时就会方便许多。只是这国道修的再怎么快,最近一两年大家还是得依仗这狭窄的小路。小路两方是古旧小楼,大多已有好些年头。与市里那些高楼大厦相比,这里更能看出这个城市许多年前年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