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蒜大妈热情洋溢的声音太具穿透力,秦杨仍清晰记得那天这位老阿姨跟他叨叨了小半个钟头,还是房老头从上面中气十足地嗷了一桑门儿才救他上去。水笔在草稿纸上圈圈画画,涂鸦出一坨杂乱无章的线条。楼下葱蒜大妈又开始扯着嗓门儿说话,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小桌子被拖出来时与地板刮擦的杂声。秦杨估摸着,估计待会茶水瓜子都得出场。楼下逐渐热闹起来,几个中年、老年大妈大姐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嗓门儿时高时低,整栋楼都能听见。秦杨眼睛瞧着下面,正津津有味地欣赏楼下传来的八卦秘闻,忽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一诺千金:学弟,我到学校了。[太阳]:?一诺千金:在做什么呢。[太阳]:跟你聊天。一诺千金:没写作业?[太阳]:等会写。一诺千金:噢,我看到你们高二下礼拜要期中考试。秦杨没看班群信息,这事儿是昨天晚上发的,班主任要大家好好准备。他皱了皱眉,看到微信上“对方正在输入中”,干脆利落地点了语音通话。邓诺那边还在打字,没想到秦杨会直接打过来,转身躲进了厕所。“喂。”秦杨先开口。“怎么直接打电话来了。”邓诺的嗓音不算低沉的类型,也说不上明亮。平常说话常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又有礼貌,又会讲话,不管讲什么都不疾不徐,很是舒适。不过,短短几天的接触,秦杨从中嗅到了一丝伪装的味道。并且发现邓诺的实际画风越来越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有点失真,许是电流的缘故,秦杨觉得耳朵有点麻麻的。秦杨:“打字麻烦。”邓诺在那边笑了一下:“那下次找你都打电话?”“学校里不要。”他想了想,打字还是麻烦,“我可以发语音,你转成文字。”“噢。”语音可以下课再听一遍,“你那里好像挺吵。”“嗯,楼下在打牌。”秦杨往楼下看了眼,发现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一个黑影,默默地收回脑袋。“你一个在家?”他没告诉过邓诺自己家里的情况,懒得解释:“你有事吗。”“原本只是想和你说一声考试的事。。”邓诺压低了音量,“怎么,忘了?”秦杨换了铅笔,顺便换了张草稿纸涂鸦,铅笔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声,传进了话筒里:“……喔。”根本不知道要考试。“昨天的糖葫芦很好吃,谢谢你。”行,如沐春风邓诺又来了。电话那边继续道:“下次我请你吃,各种口味来一样如何。里萍街外面有个老爷爷做的糖葫芦很不错,在你回家的另一个方向,离我家蛮近,下次带你过去。”秦杨笔画一顿,眼睛亮了:“真的?”邓诺听出小孩话里的期待,好声应他:“不骗你,那老师傅会做有各种样子的,请你吃个够。”铅笔在纸上扭来扭去,笔与纸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变幻着。秦杨抑制住兴奋,从喉咙里蹦出一个轻轻的“嗯”。话都飘起来了,听起来是很想去了。邓诺捂住听筒,小声道:“那你期中考试加油考,考得好的话周五放学带你去。”秦杨心头一紧张,难道糖葫芦还和考试挂钩的?紧接着,铅笔被拍在桌子上,邓诺不仅听见了熟悉的拍桌声,还听到对方难得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成绩怎么样的。”邓诺想起他舅说起过秦杨以前的成绩,笑道:“我高三,你高二,没可比性。不过……我可能比你好一点点。”邓诺特别强调了一点点,秦杨松了口气,差不多就行:“你怎么知道的?”“有天我去交材料看到你成绩了,在教务处桌上,挺显眼的。”……看到也好,省的他解释,虽然有点丢脸。“行,就这么说定了。”秦杨周一上午返校,前一天晚上半蒙半拍才堪堪把几张卷子和其他作业折腾完。他一直习惯只带作业不带教材,因此没法自学,高一时他甚至连作业都懒得带回去。周一早上返校日,里萍街熙熙攘攘,接送学生的车很多,秦杨仗着两条腿比四个轮灵活硬是从一场厮杀中脱颖而出,在背后各种喇叭鸣笛中走进校门。只是刚进校门就见门口围着好多学生,看校服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同学。小广场那边放着一片布告栏,平常学校有什么重要事情都会在这公布,诸如考试安排、放假通知、评奖评优、竞赛通告等等。本周三期中考,估计是时间科目安排,也有可能是座位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