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抬手指了指窗边的小榻。“看那边。我知道你心里如何打算,但我还是把他带回来了。”
荀玄微真切地笑出了声。“你啊。”
指腹薄茧摩挲过阮朝汐的脸颊,重重刮了下高挺的鼻梁。“你从宫里带出来的好物件,确实令我头疼。”
“睡罢。窗边那个大麻烦,明日起来再说。”
——
阮朝汐是被压醒的。
睡前拉得好好的帷帐被掀起一个大洞,她惊醒时,天光还未大亮,朦胧的帐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湛奴欢快地咯咯笑着,坐在她身上,凑过来亲了她一脸口水。“嬢嬢!嬢嬢!天亮了。起来陪湛奴玩。”
身子虽然幼小,胖乎乎的却颇为沉重。阮朝汐被湛奴压在身上,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吃力地把他抱下去。“上床记得脱鞋子。”
湛奴恍然大悟,听话地踢掉了鞋子,又手脚并用地飞快爬上来,往被窝上横着一压,“嬢嬢,陪湛奴玩!”
旁边低低地闷哼一声,荀玄微被小胖墩压醒了。
他坐起身,极为忍耐地扫过一眼床上压来滚去和阮朝汐撒娇的湛奴,什么也未说,掀帐子起身出去了。
晌午时,青台巷正门开,车马出行。荀玄微沐浴更衣,登车拜访白鹤娘子。
跟车的燕斩辰果然带去了两套备用衣裳。
阮朝汐站在木廊高处,目送着马车出了乌头门。
湛奴的小短腿蹬蹬蹬下了木楼,立刻发现了主院里散养的兔儿,惊喜地飞奔去抓,兔儿绕着墙蹦蹦跳跳。满院子的笑声里,阮朝汐从高处凝视着小小的身影。
荀玄微说的话不无道理。血脉是红尘俗世绕不过的一道铁律。子报父仇是另一道铁律。
她认识湛奴在先,见识废太子的狠毒在后。但她不能只看着湛奴眼前的懵懂可爱,忽视了背后隐含的危机。
要按照荀玄微的手段,防微杜渐,斩草除根么?
她要再想一想。
天下辽阔千里疆土,湛奴长大还是十数年,总能想出稳妥的办法的。
她和老太妃约好了,只留湛奴一夜。如今已经到了午后,湛奴该返程了。杨女史从宫里赶来青台巷求见,忧心忡忡地走近,大礼拜下,看样子欲和她说一番长篇大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