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环境里,我一直以为他们会陪着我,直到我老去,直到他们老去。我会撒着娇央求他们跟我一起去旅游,可能会因为工作上遇到烦心事跟他们撒娇倾述,会在看到一些快乐的事情时跟他们一起分享。但是,我永远也不能实现这些美好的愿望了。我很遗憾,很难过。最难过的,是我没有跟他们好好告别,他们就走了。”陈稚哑着嗓音,低低的话音里是满满溢出来的思念之情:“在我十六岁那年,他们因为出车祸当场死亡,连尸体都不能保全。那天早上,我急着去学校,都没有多看几眼,没有向往常一样跟他们说拜拜,我匆匆忙忙地走了。我不该这么急的。——这是我知道他们去世之后心里最深的执念。即便客观上我知道这跟我没有直接关联,但我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我忍不住,时时刻刻。“上天将他们带走,只留下一封用爱意书写的信,我翻来覆去地看,看得信纸都起了毛边。我万般珍惜,但最后我却把它弄丢了,我找了多久,它就丢了多久。”陈稚想起那时的情景,不由得自嘲一笑:“我果然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少年时把父母丢了,成年后把父母写的书信丢了。所以我从那时起就不喜欢这个小名了,它一直在提醒我,都是因为我。”陈稚眼眶通红,他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裴理,知道为什么那几句话对我这么大影响吗,因为那是我父母写的,是那封信的一部分。所以,裴理,我真的好想找回那封书信,如果你知道它在哪里,告诉我好吗?我找了它七年了。”裴理默默地听完,然后静静地抱住他,安慰他,神情带着抱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封信在哪里。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我会记着那几句话,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对不起陈稚,我,我忘了好多事,我是个废物,我帮不了你。对不起。”陈稚攥着被子不停地抽噎。这不过是13羞耻13陈稚睡得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很困,而那道声音又没完没了,惹得他很烦躁,皱眉呢喃着:“吵死了,我要睡觉。走开。”那道聒噪的声音停了下来,陈稚满意了,舒坦地翻了个身。床边的裴理见他又睡过去了,无奈地摇头笑笑,起身把被子整了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等到陈稚睡足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真可谓一觉睡到大中午。陈稚扶着晕晕涨涨的脑袋坐起身,仰头缓缓。还没完全醒神的他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直到手心被塞进一杯温热的水,以及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喝点水润润喉。”陈稚听话地喝了口,又在那道声音的引导下喝了好几口。最后他听着那一声“真乖”,忽然一个激灵地醒了盹。眼神清明中带着丝恍惚,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裴理,不敢相信那声“真乖”是说给自己的,但裴理脸上真切的笑容和哄小孩般的眼神无一不说明了情况。而且,陈稚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睡梦中骂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貌似就是裴理。陈稚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他为自己粗鲁的行为感到羞恼。正想着开口道歉时,不经意地瞄到了一旁的枕头,猛一下子,半夜发生的信息量巨大的内容瞬间导入他脑中,直接让他宕机了。陈稚呆滞着表情回忆完半夜发生过的所有让他羞耻的行为和语气,耳廓一点点悄悄染上了红颜料,而他却面无表情地若无其事般一点一点地缩回被窝里,假装自己还没睡醒,但要是他没有把被子蒙过头,那么还能有点可信度。裴理瞧着他的一举一动,眼里染上了点点笑意,宠溺地没有揭穿他劣质的演技,反而配合他的演出:“还困啊,那我先出去准备午饭了,等你睡醒后就能吃了。”裴理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体贴地没有把水杯拿走,以免某人想喝水却没水喝。陈稚悄悄拉下一点被子,滴溜滴溜地瞄着房门,看到关上之后顿时大松一口气。他呆滞地躺在床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帧一帧回放半夜发生的事情。陈稚回忆着半夜时的自己,不敢相信那个紧紧攥着裴理衣服并且撒娇求抱然后嚎啕大哭的人是自己。而且他还深夜矫情地说了好大一通话,这简直完全不像他。“啊……救命……”陈稚羞耻地攥着被子,脸蛋绯红。他简直不能回忆第二次,他怎么就那么自然地躲在裴理的怀里哭了呢,问题不是他哭了,问题是他在裴理的怀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