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郁十六虽看起来与每个人都十分亲厚,可他从不使用公共温泉,总是与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这难道不奇怪吗?——莫非,郁十六的身上有聆风堂的纹身?玄子枫心头大震。为了隐蔽,大多数聆风堂暗探的身上不允许有任何疤痕和纹样。只有极特殊情况下,多名暗探同时驻扎某地、不能互相残杀时,才会以纹身辨识身份。玄子枫到抱玉城的时候以为聆风堂只派了他自己驻扎,因而他的身上是没有纹身的。可另一个暗探从一开始就知道玄子枫的存在,很可能身体某处有聆风堂的密语纹路……若是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后半的筵席,玄子枫装作不胜酒力,把悦然丢下来撑场子,自己则去了灵天门的客房整理思绪。“怎么可能是郁十六?换作别人……”玄子枫突然意识到: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意怀疑那个人是聆风堂的暗探。谁是另一个暗探,都是在拿刀剜他的心。他的石榴、菜姐、橘医生、烦烦、铁大头、……玄子枫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曾经拿着刀、想要剥掉他的面皮取而代之。已经是深冬,夹着雪粒的雨滴自阴云降落。池水虽未冻结,但也冷得刺骨。玄子枫没有丝毫犹豫,咬着牙根一头扎进寒池中,让冰冷的水流将他淹没。只有这样,他过热的大脑才能冷静下来,刨除所有纷乱的心绪。假的灵天门门主之子确实疑点重重,但纵观整件事情,玄子枫总觉得其中又透出些许不合理之处。先不说聆风堂的暗探向来都是捏造假身份,并不会干“冒名顶替”这种惹人注目、风险极大的事情。单说性别,聆风堂的人怎么可能连男女这么重要的问题都搞错?还有,响玉阁没有核实过郁十六的身份吗?这么简单而明显的错误,为什么四年间没有任何老师、同学发现?郁十六并不是灵天门门主的儿子,他又是如何才能牵线真实的大宗消费订单?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不行。玄子枫一定要弄清楚其中细节。肺子中的空气渐渐消耗一空,玄子枫浮出水面,深深地将夹杂着雨雪的寒冷空气吸入肺中,颤抖的嘴唇冻得发紫。他跃出寒池,拖着浸满冷水的衣物飞奔进屋内,提笔写下寄往抱玉城的信件。郁十六每周都会接悬赏任务,这是抱玉城供采人联盟能以正当理由接触他的机会。信鸽载着玄子枫的密信飞离灵天门。摸约半个时辰后,惊雷落地,将窗外一颗双人合抱粗的古树劈成两半。千万个足有拳头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在雷声闪电中自漆黑可怖的云层向着地面坠落。一场灵天雷暴袭来。兴亡百姓皆辛苦抱玉城。云层的黑中似乎透出了燃烧的红色,与地面的红和升腾的黑烟交相辉映。往日里翠绿的林木如今成了助燃火焰的绝佳燃料,在极度的炽热中渐渐只剩下焦黑崩倒的残渣。抱玉城城郊已经是一片火海。凇云对着神木塾操场上的学生们沉声道:“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全力辅助连胜峰弟子。”“是!”学生们齐齐带上面罩,在衣物上描绘溯源阵,并将有隔离外界的阵法“屏绝阵”作为盾牌立于身前。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颗羊翟开过光的转运石。冬日到来,抱玉城没能盼到第一场雪,倒是迎来了近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灵天雷暴。两颗压缩着庞大灵力的雷球落地,一颗引燃了抱玉城城郊的树林,另一颗劈碎了响玉阁的护阁大阵。被雷击中的房屋、平民更是无数。这场灵天雷暴裹挟着爆裂的火灵力,其引燃的火焰很难被扑灭,在疾风暴雨中燃起雨水也无法浇熄的烈火。连胜峰紧急出动,兵分三路,分别前往抱玉城中、城郊火场、破损的护阁大阵阵眼处。按照以往的惯例,察觉到灵天雷暴出现的前兆之时,连胜峰就做好了救灾的准备。可谁都没预料到,这场雷暴的规模竟然如此之大,纵是响玉阁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神木塾全体弟子都要加入到救灾的队伍中。“先生,城内见习弟子在五味楼集合,联名请愿参与救灾。”严洛走到凇云身侧,道:“他们的修为连自保都不够,我已经用阵法把他们关在五味楼了。”这个强硬的态度很是严洛的风格,的确是出于见习弟子的安全考虑,但也是寒了那帮小孩儿的心。于是,凇云嘱咐道:“你去把彩儿找来,让她去安抚见习弟子的情绪,给他们讲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