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飞絮停下焦急的步伐,坐回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南泽恩熙的脸,“不点儿,你这么笃定鸡仔是暗探,有证据吗?就算有证据,万一证据是伪造的或者错的呢?”“啪”!南泽恩熙重重地一掌拍在案上,茶杯都被震得腾空片刻。“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我跟你说这些作甚?”南泽恩熙冷声道:“来皇城之前,我帮刘之柳整理咱们这届毕业生的资料时无意中发现的。打他进抱玉城的城门开始,响玉阁就知道他是暗探。”聆风堂伪造暗探身份的方法虽然隐蔽,但响玉阁恰巧知道辨别其假身份和假文牒的方法,故而查出暗探并不是难事。但宫飞絮还是有些不相信,犹豫着问:“那为什么响玉阁明知鸡仔是暗探,还要招他进来?”南泽恩熙没好气道,“负责招生的是神木塾,老师拍板定下来,阁主肯定尊重他的意见。老师就是被他蛊惑了!”“可是不点儿,我觉得凇云先生把鸡仔招进来,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也犯不着这么说吧……”被此番满是包庇和辩解的话激怒,南泽恩熙高声道,“宫飞絮,你竟然替聆风堂的暗探说话?!他叫不叫玄子枫都不一定呢!那张脸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你就这么不愿意怀疑他?难道你也被他蛊惑了?”“你也犯不着用‘蛊惑’形容吧!搞得鸡妈妈和我跟个昏君似的。”宫飞絮还有闲心抖掉满身的鸡皮疙瘩。越是这么说,宫飞絮的脑子里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冒出稀奇古怪的画面。床上是衣衫半褪的玄子枫,仙人般出尘的脸绝美中透出几分冷清和疏离,但只要稍有表情便是笑眼含情惹人醉。他想:仙鸡就是仙鸡,的确有以色侍人的资本。难怪南泽恩熙误会了。把跑偏的念头甩出大脑,宫飞絮坚定地摇摇头,“不点儿,这事儿你得再想想。就算玄子枫是暗探,石榴还是骗了我们四年呢,卓瑛、殷其雷他们不也有其他宗门的背景?不照样是我们的同学、好姐妹、好兄弟?”“说你被他洗脑了还不信!”南泽恩熙彻底怒了,“那是聆风堂!全天下都是他们卑劣的暗探。这个窥伺他人的怪物存续千百年来,做尽至阴至暗之秽事。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他们牟利取乐的工具!”南泽恩熙的声音愈发尖锐,“要不是聆风堂肆意贩卖尹家情报,銮钖匠造当年盛景何至于三千弟子十不存一?要不是他们阴魂不散,我父亲怎么会因追杀重伤,此生无法再制造灵武?”“那是聆风堂,不是玄子枫!”宫飞絮大声争辩。一时间,两个人都停下了。宫飞絮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不点儿啊,说鸡仔是暗探,我是不信的。就算鸡仔是暗探,这么多年,他做过哪件事对不起我们了?十恶不赦的罪,他犯了哪一条?咱们就不能相信他、拉他悬崖勒马?”多年来相处的片段划过眼前,让他们陷入沉静当中。他们都在挣扎着、煎熬着。“……就知道你们被他蛊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南泽恩熙起身,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了,“你们愿意取信奸人那便随你,但不要连累整个响玉阁、连累銮钖匠造。”摔下一卷纸条,南泽恩熙起身准备离开。“宫飞絮,你好自为之,别太相信身边的人了。就连你唯一觉得像是好人的那位好皇兄,也跟杻阳峰关系亲得很。好好看看这些东西,你可别到最后死都死得糊里糊涂。”“什么?不点儿你说清楚,太子和杻阳峰?皇室和驭灵师门派要避嫌的,亲近……太子他联系杻阳峰作甚?”宫飞絮急忙上前试图扯住南泽恩熙的衣角,却只能抓住凉风。千机暗匣弹出蛛丝绳,尖钩紧紧钉在窗外的树上,无声地带着南泽恩熙离去。宫飞絮急忙跃出窗外,有些踉跄着跟在她身后,“不点儿,你去哪儿?你等等我!”黑纱帷帽遮住南泽恩熙的脸,让宫飞絮看不清她的表情。“响玉阁规定,銮钖匠造令独立于通行楼任务之外,由銮鍚匠造内部裁决、发布、执行。聆风堂暗探玄子枫,乃是最高级别的红令任务。”冷冰冰的话在宫飞絮脑海中轰然炸开,他差点没站稳从树枝上坠落。宫飞絮瞪大了血红的双眼,声音早就颤抖得不成样子,“不点儿,你没骗我吧?你嘴巴毒,我知道,平日里怎么都成。可……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儿啊!红令是要见血的!你真要杀鸡仔?!”对此,南泽恩熙漠然转过身去,再次驱动千机暗匣。“当”!雁翎刀撞上了千机暗匣弹出的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