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佞面不改色,不减半分愠意,甚至还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是吗?”“把那玉扳指拿起来,细看它内侧。”关山月挑眉抬眼,“好像刻着的,是我的名字吧。”一片低低的哗然。周佞喉结微动,他低着头,沉淀着肃穆,不动声色地用舌尖滑动顶了顶腮帮的位置:“四言百家姓,物品上刻着个关字就是你的了?”关山月眸色渐冷。偏偏周佞却好像丝毫没有觉察到一样,若有所思地又续了一句:“那关副董……还挺霸道。”有好事者已经悄悄拿出了手机疯狂地在屏幕上打字。关山月眉梢不动,捏着手中的牌子往跟前的圆桌上一敲,偌大的船舱会厅内发出了一声闷闷的轻响,异常清晰,她冷笑一声,红唇张合:“周佞——你要死啊?”语气很轻,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周佞却毫无生气的神色,反而眸色渐深,甚至还带着隐隐笑意,旁人这几年几乎从未见过他这幅表情,一时有些怔愣。他指尖轻轻摩挲挎着的西装外套,白衬衫在周佞身上显得有些紧了,覆着他匀称的肌理,周佞挑眉:“扳指是我的东西,我要高价买回都还没生气……你这是做什么?”四目相对。关山月兀地冷笑出声,她慢悠悠地站起来,将手中的牌子往圆桌一丢,瞥了台上的主持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回周佞脸上,再开腔已经毫无开头那虚与委蛇的客气:“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学-鸡-一样。”周佞微微仰头看她,不语。“还以为你杀马特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谁知道你改行当幼稚鬼了。”关山月双手环臂,冷讽,“你喜欢就让给你,六千万换成硬币一个个扔海里还能听个响——”关山月一顿,往走道踏一步,居高临下地睨了周佞一眼,才扯笑续了句:“左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送你了。”说罢,她踩着个高跟毫不犹豫地往船舱外走。大门被拉开又关上,里头沉默了许久的人们才在主持人的努力下尝试着活跃气氛,周佞却始终没有再说过话,玉扳指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口袋里。重头戏过去,再下面拍卖都是些小玩意了,周佞站起身,拢了拢外套,灯光都聚焦在台上,他半张脸隐在晦暗中,看不清神色。他循着关山月方才走的方向,走了出去。船没靠岸,关山月总不能跳海。缱绻的夜色笼罩了整个海面,夜晚的海风很大,挂在脸上有些疼,远处灯塔闪烁着橘黄色的灯光。“……周董。”一直不出声的元皓站在周佞的身后,试探着开口,“您方才……为什么要故意激怒关副董?”周佞单手插在裤兜里,站立在栏杆前,寒风吹动着他腕上的外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佞方才是在故意激怒关山月。他们都不瞎。周佞沉默,好一会儿,他凭栏远眺,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第一次在元皓跟前心平气和地提起关山月:“你上次不是说,只在传闻里听说过她吗?”元皓低低地应了一声对。“……那你今晚看清楚了吗?”周佞偏头,瞥人一眼,眸色很淡,没有感情起伏,可元皓却觉得,周佞那双眼里蕴着的东西几乎与海同深,周佞顿了顿,才低声去续:“这才是她。”元皓一愣。“这才是她。”从前的、本身的她。在这世上,有无数人为了关山月坐拥的资本与容貌从而想跟她玩暧昧与-欲-望的把戏,都知道只要能让关山月垂青一眼、或者真的能搭上她,都等同于拥有了整个庭旭。那是普通人永远难以企及的资本。于是他们群起奋之,于是他们飞蛾扑火,然后引火烧身。可关山月总是清醒着,在隔岸观火。后来遇上了周佞,他们轰轰烈烈,最后也没落得个好结局。可在这世上,只有周佞曾有过那个时间,去亲密地、一层一层看到任何模样的关山月,毫无保留。周佞眸色渐深。鲜活的,才是她。而不是金钱堆砌出来的一潭死水。元皓噤声。忽然,一层的夹板传来了一声尖锐却又压抑的惊呼,划破了轮船的寂静,元皓一顿,还没说什么,就看见周佞目光忽然锋利地一顿,旋即转过身去大步往楼梯走。元皓跟上,却被周佞一个眼神示意停在了原地,他点了点头,旋即往反方向走去——那是循声而来的安保。今天的轮船上非富即贵,除了藏品,就属保镖最多。周佞跨大步往一层夹板走,刚转过弯下了最后一级楼梯,他那瞳孔就猛地一缩,几乎低吼着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