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周佞满面冷嘲,半边脸隐在晦暗中,目光沉沉,那些压在骨子里不知多久的狂意与戾气像是在海风与黑夜的掩盖下倾泻了一瞬,但也仅有那么一瞬:“你算什么垃圾?”他说。关山月一脚油门死死地踩着。……关家别墅。夜风猎猎,关山月倚着门廊前柱,不远处两侧的小女佣偷偷瞥着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可前者却不甚介怀这般姿态会否难堪,她只捏着滤嘴的绵软纤维,指腹划过火光,迸些赤红星子。可她却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抽。烟草充分燃烧的气味骤起,关山月将它尽数揉入呼吸。大庭院的前有片小小的玫瑰丛,是那位关夫人的心头宝,关山月垂眼,只盯着它,不语。“……大小姐。”忽然,身后有位女佣怯生生地叫了关山月一声:“关先生起来了,夫人让我来找您。”关山月瞥她一眼,嗯了一声,转身往别墅里走,走到大门前脚步一顿,将手里燃尽熄灭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她像阵风一样直往楼梯走。“……那就是大小姐吗?”在关山月走后,女佣们才敢停下手中的工作,轻声讨论,“真好看。”另一个拿着扫帚的女佣有些疑惑:“她点了烟,怎么不抽呀?”“有钱人的乐趣,我们懂什么?”开头那个女佣害了一声,“散了吧散了吧。”几个女佣一哄而散。高跟鞋在大理石砖上走过的声音,仿佛是一首动听的乐曲,顺着走廊往前走,关山月穿过两侧挂着的名画,终于在走廊尽头站定。她定了定,吐了口浊气,才开门走了进去。“——月月!”随着关山月反手关门的声音一同落下的,是一把温润的女声,在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关山月站在门口处,掀起了眼皮,低喊了句:“……妈。”床前站这位约摸四五十岁的女人,许是用金钱堆砌的缘故,她半分不显老,反而是岁月沉淀的温柔雍容,女人眼眶微红,看着关山月,哎了一声,一腔江南调:“乖囡,你怎么才回家。”关山月眸底却掠过了些嘲讽的意味。她没有回答女人,而是稳稳地向前走了两步,在床位站定,关山月的视线垂落在床上那个精神有些萎靡的男人身上,默了一瞬,才开口:“……身体怎么样了?”床上的男人有些希冀的眼神明显暗了下去,只是他也没提,咳嗽了一声:“公司怎么样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么?”关山月随意往床尾凳上一坐,一脸淡淡,“除了您那个弟弟和便宜侄子,都挺好。”床上的关宏毅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些,他有些浑浊的眼珠在关山月身上望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山月。”关山月看着他。关宏毅对上自己女儿那双无波的眼,又咳嗽了好几声,缓了一会儿,才续:“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床头处站着的关母脸色有些僵硬,她看了关山月一眼,连忙上前轻轻拍了拍关宏毅的心口,帮他顺气儿,等他说完,才嗔了一句:“瞧你,你这是什么话,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可别再把人气走了啊,不然我可不依。”关山月就这么看着两人的举动,轻笑了声,眉尾一扬:“行了,直说吧,您叫我回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关宏毅靠着床头松软的枕头,女人又喂了他几口水,他才缓过气儿来,继续看着关山月,关宏毅默了默,才开口:“我已经不允许关宏博踏进这里了,怕他……咳,惹得你厌烦。”关山月冷眼。“关嘉昱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的做法没错。”关宏毅语气有些沉,说得很慢,“公司那边,卫朗会全力支持你的,平时生活上有些什么事,你也可以交给他,放心,他底子很干净,是我……专门为你培养的人。”关山月不语,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望向拉开了窗帘的落地玻璃,不远处茂密的树影在晃动,叶在枝头挟持了一钩弯月,惹得鸦雀也噤声。关宏毅看着她这副模样,脸色更沉,只是似乎还交杂了些什么,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关山月这个态度,下面的话音放轻了点:“我知道你喜欢现在在住的那栋别墅,可你一个人住,终究还是没有那么方便的,前两年这里装修,你妈她特意按照你喜欢的风格给你重新装修了房间,你可以……”“一个人住,不方便?”关宏毅还没说完,关山月就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颇有意思地轻笑出声,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关宏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