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妙,你还记得路吗?”路盲的陆菀犹豫地问着,同样路盲的阿妙弱弱地摇头,主仆两人面面相觑。“不过总会遇见些僧人能把我们引回去吧。”阿妙很是乐观地安慰她。陆菀也觉得是如此,索性带着阿妙往反方向走,看看能不能遇见些人。又走了许久,也没遇见什么人,陆菀难免有些心急。就在这时,她一抬头,忽然就发现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人。看他们的手往桌面上一起一落的,似乎是在下棋。正对着她的那人,看样子是个和尚;背对着她的那个吧,一身玄色,从背影看上去,应当是个俊秀郎君。那人长袍束带,宽肩细腰,仅一个背影,就宛如玉竹,风姿挺秀。陆菀带着阿妙上前去,正要开口,就发现这人就是这几日的失踪人口——谢瑜。“大师安好。”陆菀也认出了圆观,敬他年岁已高,便先向他问了个安。圆观也认得她,就微笑着颔首,还示意她入座。“阿菀,许久不见了。”谢瑜先开了口,唇边噙着些温润笑意,倒像是简简单单在说,‘你今日吃了没?’坐下的陆菀没应声,滴溜溜的水眸在他身上转了转,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谢瑜穿这等颜色的衣物。咳,倒也不是说不好看,就是觉得更矜贵深沉了几分,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听阿窈说你这几日忙着,倒不曾想会在此地见到你。”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语气酸酸的,连忙改口,“只是我有几日没见你而已,没想到你会在这。”……好像越描越黑,陆菀索性不再解释。谢瑜唇边的笑意深了些,他语气柔和似安抚,“我确实有些事,稍后再与你细说。待我先与大师下完这盘棋局吧。”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圆观就慢慢地落了一字。一旁的陆菀对围棋一窍不通,只能茫然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最后看见黑子占了大半壁江山。谢瑜起身,风采翩然地揖手,道了声谢,“大师,承让了。”圆观微微一笑,“你的棋艺更胜以往了。”他也不太在意输赢,慢慢地往漆盒里捡着棋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与你们二位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凉亭。”他说的是原身吧,陆菀勉强笑了笑,“我倒是不记得了。”谢瑜仔细回想自己的过往,却并不记得自己从水中救起陆菀之前,与她有什么焦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圆观轻叹一声,似乎沉浸在回忆里,“那是陆施主不过几岁,落水后一场大病,是我算出你命中有劫,应了你父母之请,接了你来寺中暂住几日。”他转向了谢瑜,“那是谢施主也在,是你阿耶亲自将你送来的。”谢瑜眼里流露些诧异,便侧过脸看了看陆菀,他记忆中的确有这么个女童,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陆菀。陆菀的手都僵了僵,她实在是没什么记忆,原身记忆里好像也没这些。圆观收拾好了棋子,把盒盖轻轻盖上,看了看陆菀,忽然叹息道,“若是以往已无牵挂,不如安心留下,或许这才是你的故乡。”陆菀瞳孔骤缩,她忙低下头掩饰住目光中的震惊,心里却是乱成一团。这人,这人竟是知道她的来历吗?她甚至已经感觉到谢瑜审视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陆菀捏着自己的手,咬了咬唇,强行按住自己的心慌。一定不能让谢瑜对她有所怀疑。她抬头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询问道,“大师方才所言,我有些疑惑,可否请大师解惑呢?”趁着谢瑜的视线调转回圆观身上,她眼中流露出些祈求的神色。既然之前圆观不曾揭穿她,想必是有自己的考虑,无论是出家人的怜悯也好,还是别的,只希望他能再帮她一回。圆观双手合十,语气郑重,“陆施主命中有两劫,一者死,一者生,如今安然度过,便是应了我早年之语。施主岂不闻,此心安处是吾乡?我言尽于此,望施主细细品味。”到底是不曾揭穿她。陆菀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便起身一礼,“多谢大师赠言。”圆观最后慢悠悠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离去了。谢瑜慢条斯理地将棋盘上的其余黑子都收了起来,他手指修长如玉,捡起漆黑的棋子,衬得手指越发的白皙。“方才大师所说的,我倒是没听明白。”陆菀有些讪讪地说,随即转移开了话题,太多的描补反而是露了马脚,她深以为然。“这寺中道路曲折,一会玉郎送我回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