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应该在姨丈的院子里,我派人去喊他过来。”那就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陆菀有些心急,但看着施窈这幅病得脱形的模样,又不好单独撇下她,就有些纠结。“我逗你呢,你来之前我刚用了药,里面加了安神的药材,这会也没什么精力招待你。我让身边的婢女送你过去,再让人去通知他。”施窈似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可别在心里咒我,我可是尽力了。”“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些吃食,你倒好,净拿我寻开心。”陆菀轻轻敲了她一下,也笑了起来。“你说谢郎君这会在你姨丈的院落中吗?”她还有些好奇,谢家家主简直是个神隐般的存在,只听说过他好像得了什么病,时常意识昏沉,也就不大出来理事。施窈的神色也沉重了些,“他久病在床,表兄自然要去探望一二,更何况今日还是除夕。”看来谢瑜与他阿耶的感情很好,这个念头在陆菀心里打了个转。那他怎地跟徐夫人关系如此恶劣,徐夫人可是连他受了重伤都不曾来探望。她好奇得很,可这是谢府的家事,自己的话也不好问出口。只能跟施窈告了别,小心翼翼地沿着才清扫出来的石子路,往谢瑜的书房去。红色的窈窕身影在雪中渐行渐远,身边的婢女提着笨重的食盒,两人转过了弯,就消失在施窈的视野间。却不知,她们身后的施窈正倚着门,望着陆菀离去,突然冒出来了一句不知首尾的话来。“谢瑜当真是好运道。”被下人通报说陆菀来了的时候,谢瑜正坐在谢鸿的病床前,拿着铜制的香箸拨弄着香炉的焚香。床上的人无声无息,久病凹陷的两颊隐在床帷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面容。静得都听不到呼吸声。谢瑜的目光定在无声的谢鸿身上,自那泛青的面容上略过,轻笑一声,“我们父子二人,当真是没有一处相像。”“就像这伴月香,清幽淡雅,澄心伴月,也只有您才会喜欢。即便是施窈都在用,我也还是不惯。”他凝望着香炉内燃起的白烟,又沉默了下来。直到下人来禀,才起了身,连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才一进书房,谢瑜就看见陆菀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背对着他在低头摆弄着什么,很是自在的模样,简直像在她自己的闺房。他站在屏风边,凝望了陆菀很久,像是在考虑些什么。却不防陆菀突然回过了头,就被他吓了一跳。“玉郎回来了,怎么不出声,这可吓了我一跳。”陆菀半真半假地埋怨着,素白的柔夷还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心口。回来?这个词用的有趣。倒像是她一直在等自己从府外回来一样。或者说,她像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在等着自己下了值回府一样。谢瑜眼神闪了一下,继而温和一笑,“阿菀怎么来了?”“我昨日采了许多梅花,煮了梅花粥,还腌了蜜渍梅花,就想带些过来给你。”陆菀招呼着他过来坐,一样样地给他讲解着。“梅花粥还温着,你现在就可以用。蜜渍梅花也调了蜜,已经是好了,你可以掺兑在酒里,较之扫雪烹茶,也是风雅事。”陆菀把攒心盒打开,却是跟她送施窈那盒不同,花样少了许多。“这里面都是些东坡脯,我用了不同的香料烹炸的,还用了不同的鱼,味道也各不相同。虽是熟食,却也很好存放。”她夹出根青鱼花椒的,送到谢瑜面前,“你尝尝呀?”陆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神明亮又鲜活,满心满眼的期待都藏不住了一般。她并不担心谢瑜拒绝,昨天可是才让小白查过了,谢瑜现在的好感度可是高达50,绝对是路人以上了。怎么着,也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吧。谢瑜的目光垂落到送至他面前之物上,这东坡脯一看就炸得金黄酥脆,淡淡的花椒香气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看得出是费了一番功夫。可都又过了片刻,陆菀手都酸了,都不见他接,她难免脸上讪讪的。正要收回来,就见谢瑜极缓地近前,薄唇微动,接过了她的。他极缓极慢地品尝着口中的东坡脯,目光却是落在陆菀的脸上,不遮不掩地与她对视。甚至叫陆菀觉得,他口中品尝着的,不是鱼肉,而是自己一般。‘啪’地一声,她有些紧张地把盒子合上,往谢瑜这边送了送。“这些你且收好,可是我炸了许久的……”陆菀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脸上甚至还露出些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