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四下看了看,就拉着她往一个摊位行去。挑好了灯,谢瑜提着笔,扶着灯,手指修长如玉,身姿也是挺拔,转过来看她,“阿菀想写些什么?”陆菀早就被周围人洋溢的期盼气氛感染了,这会儿也是暗暗希望,写下的字迹当真都能如愿。她想了想,轻声道,“就写上,希望阿耶阿娘恩爱美满,身体康健、阿兄春闱顺利、阿菱也能平安顺遂。”谢瑜握笔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有些不耐地在灯面上题写了方才陆菀所说之语,继续认真追问道,“可还有别的?”陆菀摇摇头,神色无辜,“我不贪心,只求这些便好。”听在谢瑜耳里,就是心里一沉——竟是无一字与他相关么。一时之间,心中百味杂陈,浓重的黑雾几乎要弥漫上他的心头。他甚至不想再与陆菀费事周旋,而是直接把她带回府,装进金丝笼里,让她日日只能对着自己,心里也只能念着自己。这个念头升腾着,渐渐盘踞在他的心头。就在这时,打量着他的晦暗神情,陆菀蓦得笑出了声。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谢瑜在想什么,方才分明是故意逗他的。陆菀自谢瑜手中接过了笔,踮着脚尖,主动倾身,附到了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语调很是俏皮娇气。“剩下的,我要自己写,写完之前你不许偷看。”这话中的旖旎暧昧的意味过重,让人略一思索就能知晓是与什么有关。谢瑜身形一僵,袖中攥紧的手松了开,心内涌上的黑雾也顷刻消散。他别过脸去,思绪混沌了一瞬,继而又很快清醒过来。唇角就漫上了笑意,他眼神柔和地望着眼前人,颔首应她,“好。”写些什么呢,陆菀脑中转了转,突然就冒出了那句在现代已经被用了无数次的词。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是温庭筠的诗作,只是她想写的却是这句词的上一句。灯上的字渐渐成形,就是写得丑了些,跟旁边清美俊逸的字体完全不能比。谢瑜却没有嫌弃的神色,他俯下身近前,一字一句地看了下来。“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深烛伊,深嘱你;莫围棋,莫违期。陆菀写下之后望着谢瑜,强行解释着,“我大约能猜到郎君接下来要写什么。”在烛火的映照下,她敛了敛眼睫,脸色微红,“所以我不过是想嘱咐玉郎一句。”无论你写下了什么,我只想嘱托你一句,莫要违背你的承诺啊。谢瑜一贯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些温情来。他没有接过陆菀双手奉上的笔,而是把她轻轻拉到自己的身前。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二人容貌气质又太过出众,引得经过的过路人都会善意地笑着多看两眼。可就是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谢瑜依旧把她环在怀中,手把手地握住她的手,一起在孔明灯上落笔。“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只写了半句,谢瑜就停住了,他用另一只手握住陆菀的,还稍稍用力碾开,与她十指相缠,牢牢紧握。陆菀脸颊微烫,慢慢地低下了头。她其实也喜欢被谢瑜抱着的感觉,有他护在自己的身后,这是一种被疼宠呵护的感觉。尤其是谢瑜这会的举动,可是太过于温柔缱绻了,她心上有些酥酥麻麻的,唇角又止不住上扬。偏生谢瑜还不放过她,俯身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蛊惑着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下句,我想在来年上元时,再与阿菀一同书写。”他抱着她,低声地笑着,许诺着,心满意足的情绪溢于言表。贴在他身前的陆菀,甚至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胸腔的、低笑时的兴奋颤动。不止,还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脉搏。一下一下的,都在述说着对她的喜欢。这时,谢瑜松了手,属于他们的那盏孔明灯就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承载着他们的寄托与期盼。天上灯河无边无尽,烛光流转,每一盏都似乎在俯视着桥边相依相偎的二人。渐渐的,孔明灯飘远了,混在无数人的向往盼望中,消失在两人仰望的视线中。回府的路上,陆菀还是好奇,就问了方才谢瑜为什么让她冒领了全部功劳。谢瑜耐心地解释道,“南安郡主在京中身份尴尬,此事若是与她有关,就难免牵扯到太子。太子与圣人之间关系紧张,若是牵扯到他,后续事宜便麻烦了不少。”这可真是麻烦,陆菀觉得有些头大。谢瑜看了看她,语气郑重了几分,“阿菀切记,日后少与她来往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