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寄北拍拍后车座上的落雪,“家里又来信了?”
夏芍垫好坐垫坐上去,“上回我写信回去,告诉万辉东西收到了。按理说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信过来,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吧,我看写的咱妈的名。”
“那你回去看看。”
两人回到家,还没来得及看信,孙清先过来了,“上回你不是说要猪肉吗?我嫂子今天下来卖干蘑菇,说这两天就杀猪,你要多少斤,我跟我嫂子说一声。”
夏芍一听,就没急着看信,“先来个一十斤吧。”
“行。”孙青点点头,点到一半突然顿住,“你说多少?一十斤?”
夏芍一点没觉得这个数字有多惊人,“对啊,中腰来个十斤,再来十斤前槽。”
中腰就是五花肉,前槽吃的则是瘦肉。后鞧的肉也瘦,但是夏芍觉得硬,不如前槽的肉嫩。
她买一十斤,主要是过了年前这个阶段,以后再想买就不好买了。这些肉要一直吃到年后,前槽部分的肥肉还要用来炼板油,要不是还得换票做新被,她还想买更多。
夏芍表现得太淡定了,好像一十斤根本不是个事儿。孙清看着,也跟着淡定起来。
然后她就听夏芍又说:“排骨再给我来半扇。”
孙清:“……”
“猪蹄卖吗?我想要一对,最好再来两个肘子。”
孙清:“……”
孙清实在没忍住,“你这是要带回关里老家过年?”
这年头没有饲料,一头猪从年头养到年尾,也就能长个一百来斤。夏芍自己就买了五分之一,这得是多少人吃?
反正他家十多口人过年,也就买个十来斤。加上供应的,已经能过个好年了。
结果夏芍笑了笑,“就是因为不回老家才买的,回趟老家这些钱也就够来回路费。”
孙清一想也是,两个人来回一趟就得五六十,真够买这些肉了,思路成功被带跑偏。
“钱我是现在给你,还是等东西到了再给?”夏芍问孙清。
这么多钱孙清哪里敢拿,“你还是到时候给我嫂子吧。不过这么多东西,也够我嫂子背的。”
怕东西太多记不住,孙清还回去拿笔,写了张纸条。看时间不早,夏芍也没急着看信,先去把饭做了吃了,饭后才安安稳稳坐在写字桌边,将信拆开。
陈寄北刷完碗进来,就见她眉心微微蹙着,问了句:“怎么了?”
“咱妈说前些天下雪,家里老房子塌了,跟我借点钱。”夏芍说。
怕陈寄北不明白,她又解释:“我家的老房子是我爸结婚时盖的,那时候家里穷,我爸都从小送去给人放猪了,能娶上媳妇儿还是因为当了民兵,哪有钱盖什么好房子。”
后来夏万光结婚,家里住不开,她爸倒是给盖了两间新房。只不过老爷子念旧,一直跟他妈住在老房子里,她和万辉也是,没想到这老房子历经风雨,还是塌了。
夏万光那两间房也不大,这么多人挤一起,这还是冬天……
“我这里还有点钱,你准备邮多少回去?”见她蹙眉,陈寄北直接问。
没问夏芍要不要邮,更没说不许夏芍邮。
“我妈没说要多少,不过盖个房子怎么也得……”夏芍顿了顿,突然重新把信看了一遍。
这个举动有些不寻常,陈寄北站在她身后,忍不住也俯身朝信上看去,“又怎么了?”
“我怀疑这信不是咱妈写的。”夏芍已经将信看完,声音淡下来,“咱妈不识字,写信都是找别人代笔,字迹上看不出来,但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开口跟我要钱。”
之前她叫万辉买地瓜,她妈还嘱咐她挣点钱不容易,攒着点别乱花。
“何况万辉走的时候,我在他行李里塞了五十块钱。这钱是说了不能让我哥知道,可家里要是真有事要急用,我妈肯定会拿出来,这信里却一句没提。”
一句没提就意味着不知道,那这信是谁写的,还用猜吗?
这可真是,前几个月陈父刚假借陈寄北母亲的祭日跟他们要钱,夏万光又说房子塌了跟他们借钱。都以为东北的钱就跟这冬天的雪片一样,大风一刮就能来。
夏芍都被气笑了,“我就说往常都是万辉写信,这回怎么变成咱妈了。”
大概夏万光平时也不怎么关心她的事,只是拿了之前的信封,不知道这些,这才露了破绽。
夏芍性子平和,极少有生气的时候,能这么说话,已经是有了几分火气。陈寄北漆黑的眼眸也冷淡下来,从后面圈住她,“那这信咱们还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