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抿了抿唇角,脸色也缓和一些。“嗯,我来试试吧。”我知道他想到和我一样的地方去了。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我经常逃课去陪他一起上课。我打游戏技术不错,他这个人却比我更厉害。每次被队友喷,我都换上他来打,一波神操作,能把对方气的闭嘴。现在想起来,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个坐在教室靠窗的角落里,头抵着头,两个人一起偷偷在书本后面打游戏的时候,似乎也离得很远。那局游戏很长,陈阳死的次数比我少很多,不过到了晚上也没能打通关。“不打了吧。”我摸摸肚子,冲他说,“我饿了,吃饭啊,游戏下次再说。”陈阳应了一声,放下手机,默不作声的去给我做晚饭。有他的纵容,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前所未有的和谐。我颐气指使成性,好奇他的底线在哪里,却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真没什么底线。是真的对我很好。也是真的,有着蓝颜知己。住院没多久,我又觉得无聊,向医生申请出院,医生对此没有批复,只是和柳夫人谈了谈。我也不知道陈阳是怎么和柳夫人交涉的,但是某天,我在病房里睡醒,透过病房门的窗口,能看见陈阳和柳夫人都站在外面。我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头有些晕眩。但是我没表现出来,悄悄走到门口,隔着一道门,看着外面两个人。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柳夫人和陈阳交谈。隔得有些远,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带着种阴郁。柳夫人脊背挺直,微微抬着下巴,姿态端庄优雅的无可挑剔。陈阳站在她对面,却低着头,似乎甘心退让的说着什么。我没见过陈阳这么委曲求全的样子。但是我更没想到——在我静默的注视下,病房外的男人突然跪了下来。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陈阳双膝跪下,对着柳夫人,低着头。我在病房里,有些怔愣。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柳夫人似乎也有片刻的惊讶,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绪,继续和陈阳说着什么,神色不见缓和。陈阳没下跪过。唯一一次对我下跪,还是好多年前,我为了他出柜,被驱逐出家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跪着,他也跪在我面前。他对我说,“接下来的路,我陪你走。”当时可把我感动的,抱着他的肩膀眼泪拼命的流,真的觉得就算这辈子没了家,也他妈的不后悔。这么丢脸的时候可不多见。光阴流转,再次看见,却是现在。我转过身,慢腾腾的回到病床上,仔细躺好。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觉得,似乎也就这样了吧。那天过后,陈阳告诉我我能够暂时出院了。他细心的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我盘腿坐在旁边玩游戏,手边还摆着点心,大爷似的。我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冲他摆摆手,“不用收拾这么多,这间病房就是我家,以后还要回来的。”柳夫人早就在此处预定好病房,长久的为我留着。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费力气。陈阳低着头,半晌才吭声。“我希望你不用再回来了。”他这段时间格外阴郁,也很沉闷。尽管在我面前他从不表现出来,但是我常常在玩累的时候叫他,看见他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眼眶有点发红。我们心知肚明。我们都不曾说破。我笑笑,没说话。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能活着,谁不想要好好活着。我还这么年轻,凭什么死的人要是我。要说怨恨,哪可能一点都没有。只是事到临头,你总要放松点。活一天少一天,时间太珍贵了。出院之后,我把一把钥匙交给他。“这是我妈给我置办的房子,我的新家。我们搬到这里去。”临上车,我告诉他,“定点位置我给你发了,就这里。”陈阳愣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我没说话,就是笑着看着他。他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答应着,打开导航,按照我指示的位置去。新房子很宽阔,也很好。不知道柳夫人是什么时候置办的,但是内里装修摆件无一不合我心意,我很喜欢。乔迁之喜,我给晓雪和大明都打了电话,叫他们来吃饭。晓雪和大明也都来了。晓雪还给了我一个惊喜,她把我家大毛带过来了。大毛这傻狗子,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想往我身上扑,被陈阳眼疾手快的拦下来。我笑呵呵的摸着它的狗头,招呼陈阳去厨房做饭。我和他们在客厅聊聊。晓雪还是第一次看见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