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些的那个叫田老二,嘴角咧起,说道:“这不是正好吗?我们直接上去就得了。”他已经将四指按在刀柄,左腿前曲,已是蓄势待发。“慢。”几人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斗笠男子终于出了声,按在田老二肩上。“这个女孩衣着不凡,再等等。”身为这几个人的头,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他们本就是死囚,拿钱办事,等解决了这个少年,那边便答应安排人送他们出京城。在这个关头,别节外生枝为好。等天一黑,他们就动手。最后一点余晖散尽,秦谨言看了一眼前边的街巷口,而后敛下了眼中浮动的思绪。就在他宽大的袖袍遮掩下,一把淬了毒的短匕首正贴着他的手臂。苍白热血喷涌许昭昭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之前知道会有劫匪是一回事,如今真的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可她毕竟受了伤,要跟上秦谨言的步子还有些吃力,只好一手抓着裙摆,另一手抓着秦谨言的衣袍。忽然,身边的少年停了脚步。许昭昭往前一带,险些收不回脚步。同时,后边一路尾随的五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仓促地找了个遮挡物,屏住了呼吸。“许昭昭,你能自己走吗?”秦谨言垂眸,淡淡地看向女孩受伤的脚踝。许昭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点了点头。少年扯出一抹淡笑,捏紧了手中的刀柄。“许昭昭听好了,你等一会儿立刻甩开我的手,往西南方向走去,将至百米有一小路,走过去后再前些就能到许府……”少年的声音极为冷静,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寻常之事,若非许昭昭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否则她真会根据他所说去做。“不是。”许昭昭打断了秦谨言还未说完的话,瞪大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把你留在这吗?我不可能这么……”在许昭昭说话之时,秦谨言悄悄侧目,稍稍一数,暗自心惊,尾随他的有五人之多。这也意味着,时间不多了……“我们相识还不过半月吧。”一道轻带不屑的声音忽然拔高,尽管少年的声音清朗,听起来却有些刺耳。秦谨言的余光落在女孩脸上,她的眼睛里闪着茫然和不解,却独独没有厌恶。可同时,身后隐隐传来急不可耐的刀锋出鞘声。他微微阖眼,牙尖轻咬唇瓣,不过瞬息,狠狠地甩开了手。再睁眼时,已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淡色的眸里讥讽的意味甚浓,他冷笑出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少管闲事,你没有发现每次你在身边总会带来不少倒霉事吗?少添乱了。”说完,少年毫不留情地转身,朝着另一方向走去。他算好了,只要许昭昭按他说的去做,很快便能走到繁华的街市,那些贼人便不会对她下手。反倒是他……秦谨言抬头看着无月的夜空,眸中波澜纵起。“怎么回事?”田老二瞅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小姑娘和已走向另外一头的少年,有些傻眼。瘦脸的男子嘿了一声,道:“这不正好?没了那个丫头,省了我们不少事。”他的眼睛瞄向头儿,等着他拍个决定。斗笠下的男子看向神情似乎有些受伤的女孩,再看了一眼少年决然的背影,沉吟片刻,道:“动手。”秦谨言所走的方向正好往着河边而去,那儿不算是一个绝佳的动手地点,但这次错过了,下次机会便难找了。少年的底靴刚一踏到河边的青砖上,潜藏着的杀气不再掩饰,银光刀面上映着几人狞笑的面容。“哎呀小子,落在我们手里,爷会给你个爽快,直接伸个脖子过来,全都不用想了。”田老二轻松地笑了笑,这小子还挺蠢,这里荒无人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一个人。少年的脚步一顿,唇色苍白,似是已知自己走上了绝路。见少年害怕的样子,田老二更是胜券在握。在他眼里,这个秦谨言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觉着雇主有些小题大做了,竟让他们五人合力去埋伏这个少年。他不信这少年能有多大本事。五人中,他先大胆地拎着刀走近少年,因着放松了警惕,他只左手拎起刀,右手勾勾指头淫笑道:“真是可惜了,你这小子模样倒是……”“嗤—”轻浮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大股一大股洒在其余四人脸上的热血。麻木点亮了所有黑暗月黑风高,夜空黑得不见繁星,沉闷得快要浸出墨来。河畔边,一个少年嘴角勾着一个阴冷的笑容,浅色的眼眸似透亮的琥珀石,未带丝毫情绪地俯视着地上的尸体。他的脸颊上还有未冷却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尤为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