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份“关切”令人惶恐,更是充满诡谲淫靡。……可是。——精怪告诫过他,他的身边曾经有人盯梢。在太子多次与他接触后,那种紧迫盯人的威慑才悄然散去。除了永宁帝,还能有谁呢?永宁帝对太子爱护有加,若不是太子频频流露出对他的兴趣,或许此刻莫惊春就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便是再恨再不愿,以莫惊春的本性,都不能在戳破太子的隐秘后,立刻做出过激的反应。即便他因为方才的兔尾一事,藏在衣服下的皮肉无不抗拒着太子。他畏惧那种疯狂。公冶启蓦地盯着莫惊春,如同在看着什么奇诡的存在,少顷,他放声大笑,觉得莫惊春亦庄亦谐,着实妙不可言。在该恐惧畏缩时,他偏偏奋起反抗,毫不退缩。以为他当怨毒愤懑时,却又严肃正经,怪得离奇。可赞叹他英勇无畏,敢于短兵相接,他却不期然露出畏怯惶恐。全然符合他的预料,亦是全盘脱离了他的猜想。如此有趣,却只一命在,如是杀了,岂不惜哉!公冶启眼底的猩红张狂逐渐压下,沉浮幽暗的清明再度浮出水面,一瞬间那种扭曲的偏执就蛰伏下来。莫惊春一顿,他并未起身,满室的压抑却散,莫名有种逃出生天的怪异。一只大手扶住莫惊春。他蓦然受惊,差点没挥开太子的手,却强行忍下。公冶启:“夫子受惊了。”莫惊春被拉了起来,迷惑地看着太子,却从他的眼底再找不到方才那张狂外露的血腥暴虐。像是一下子从狂暴的凶兽披上人皮,重新变回正常的模样,太子解下自己的外衫,随手搭在莫惊春的肩上,正好有意无意盖住了他朝服的破损凌乱。“刘昊。”公冶启扬声叫人,莫惊春想躲开,被他强行拉住手腕。只能尴尬立在原地,面对着鱼贯而入的宫人。刘昊为首的宫人并没有对劝学殿的受损有任何表情,反而轻手轻脚地将摔倒的百宝阁,书架,破碎玉瓶等等收拾起来,又有人端来热水与手帕,奉上伤药。还有的捧来两套干净衣服,像是早就备下。莫惊春木然地站在原地。两人交缠的手腕遮盖在衣袖下看不分明,可亲近的站位却透着古怪。可无人敢朝着他们瞥上一眼,直到刘昊带人将殿内复原,又速速离开后,整一个鸦雀无声。直到此刻,太子方松开手,任由着莫惊春如同兔子般逃开。怨不得是兔尾。真像兔子。公冶启面无表情地想到。他将手背在身后,莫名有点怀念起兔尾的触感。那确实是无上的享受。他古怪磨牙,留在原地,“夫子先去偏殿换下衣裳,而后……”他的视线在莫惊春身上打转了一圈,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咱们再谈。”温和。又森冷。莫惊春:“……”夭寿,还要再谈?今日一面,他怕是短了十年命。劝学殿外。刘昊僵直地立在殿外,尽管不该,可他却不自觉去捕捉殿内的声音。莫惊春……居然还活着!刘昊面无表情,实则在进出间已然掀起轩然大波,他本以为……都快要为莫太傅哀悼了,结果他居然好端端地站在殿内,近在太子周围!虽然该是受了些伤,可是活着,不比什么都强?刘昊在春夏的暖风里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回想起太子身为皇后的亲族,张家在京城无疑是横着走。两位年长的国舅爷都有封爵,更是入朝为官,而小国舅虽没有入朝,在京城脚下却是最受人欢迎的财神爷。不过这位财神爷已经整整数月没有出府,正烦得紧。“母亲,我的好娘亲,您就让我出去吧!我在这府里都待了多久了,就连府里伺候的都该嫌弃孩儿烦人,您怎么还禁我的足呀!”奢华漂亮的正院内,张哲坐在张老夫人下首痴缠,那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恼怒,“便算是开罪了东宫,他现在估计也忘记我了,您就发发慈悲……”一直闭着眼的张老夫人慢吞吞看他,只一眼,就让张哲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