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就在前头了。
泣不成声的孩童面前,满头银发的老人不知所措,连忙起身去拿纸巾。
他不知道郁航为什么哭,不敢再贸然安慰,生怕让人哭得更厉害。
所以张云江只是安静地在一旁陪着。
一如同样下着雪的往昔。
哭得一塌糊涂的袁玉行用掉了不知多少张纸巾,终于能克制住一点情绪,勉强哽咽着开口说话。
他不好再嘴硬说自己没哭,只能磕磕巴巴地强行解释:“我、我哭是因为……”
老人耐心地等待答案,见他停顿太久,还主动询问:“是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张云江怔了怔,意外道:“作业?”
“是、是啊,作业。”
红肿着双眼的小男孩伸手去翻口袋,同时神情忐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老人。
“这个作业特别奇怪,有点不吉利,其他大人都不太愿意帮我做。”他说,“张爷爷,你能不能帮我?”
时间即将与现实接轨,他们一行人都要回到来时的世界。
那个张云江未留一言猝然离世后,因为子女们对财产分配的争议,遗体至今未能火化的世界。
袁玉行不想老友再孤零零地待在殡仪馆的冰柜里。
他记得他想去大海。
他也问过郁白,知道等时间一到,他们应该会重新回到那部正在下行的金色电梯里,好像只是原地做了一场梦,压根不曾离开电梯。
意识穿越而来的他们无法带走这个时空里的任何人或物。
可有一样东西,是随着他们的意识一起,来到了这个原本不该存在的时空。
郁白把那样东西交给了他。
或许它也可以载着某些本不该存在的讯息,渡过时空的长河,回到现实。
小男孩问得忐忑,老人却答应得很爽快。
“好啊,什么作业?”
张云江刚一应下,就看见小男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整齐叠成豆腐块似的纸,搬走棋盘后,小心翼翼地将豆腐块摊开,迅速放在桌面上,移到他面前。
是一张空白的a4纸。
“别把纸翻过来啊!”他下意识提醒了一句,然后讲起作业要求,“是要让家里的大人写一份……”
那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作业。
奇怪得让帮忙的人若有所思。
端坐在蒲团上的张云江握着笔,并未拒绝。
他低头看着棋桌上的这张白纸,认真地思索着该如何去写这份作业。
半晌沉思后,他终于落笔开始书写,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小男孩总算松了口气。
郁航移开了目光,走到棋室门口,似乎在跟谁打招呼。
张云江猜测,应该是小郁医生他们。
就像那天他们在外面偷听小谢老师上围棋课一样,棋室里的人早就察觉屋外有人徘徊,只是当做不知道。
今日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