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人关起门来管教自家孩子,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办法指手画脚?
傍晚,江从鱼与众人聚在一起交流完毕,不知不觉跟着秦溯往回走。
秦溯见走到自己斋门前,江从鱼还想跟着他往里走,不由开口提醒:“天快黑了,一会学正要过来巡查了。”
江从鱼这才发现自己竟跟了秦溯一路。
江从鱼向来是藏不住事、憋不住话的,见周围也没旁人在,他索性拉着秦溯往外走出一段路,走到僻静处问道:“你父亲他是不是对你……很严苛?”
秦溯没料到江从鱼找自己是要聊这件事,他还以为过了一整天,江从鱼会把偶遇他父亲时那几句交谈给忘了。
结果江从鱼惦记了一整天。
听闻柳栖桐不久前上书要求追查侵吞抚恤之事,也是受江从鱼这个师弟的影响。
有柳栖桐这个受害者与袁、韩两家一同牵头,陛下顺势处置了一批欺上瞒下的地方官,占着悯弱怜孤的名义把许多要紧的州府都换上了自己看重的人。
朝野上下对此俱是称颂之声。
他们要效忠的这位君王年纪虽轻,城府却极为深沉。
江从鱼对此一无所知,只是真心实意为他师兄柳栖桐抱不平,希望柳栖桐能真正摆脱那些令人厌憎的家伙。
他见不得别人伤心难过,瞧见别人有难处便真心实意想帮忙。
这样单纯天真的江从鱼,真的适合待在京师这种地方吗?
秦溯道:“是我做得不够好,父亲才会对我失望。”他抬眼看向天边的晚霞,眼底分明映着那火焰般的霞光,却有着化不开的沉郁。
他父亲留不住他母亲,只留住了他,所以对他要求格外高,因为他不仅是秦家的儿子,还是外祖家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血脉,他父亲要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养得有多出色,要听人称赞他有外祖之风。
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比照着外祖家昔日的习惯来安排的。
他必须一直当同辈中的第一人。
当不了父亲便对他不满意,无论他做到什么程度都不满意。
就算不拿他和江从鱼比,也会拿他和别人比。
这些事和江从鱼没关系。
只是他父亲的执念罢了。
江从鱼的这份关心,他领受了。
秦溯笑道:“你不用在意,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早都习惯了。”
江从鱼听秦溯这么回答,顿时有些无计可施。他唉声叹气地说道:“你也别太听话了,孔圣人不是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吗?你要是觉得受不住了,也得跑才是!”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也是孔子拿来劝他学生曾子的,这曾子是有名的大孝子,《孝经》就是记在他名下的经典著作。
有次曾子因为小事被他爹毒打了一顿,当场就不省人事了。可他醒来后怕他爹自责,还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哄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