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对死神挟持的特性是关键,它隔断了力量与主人之间的联系,甚至能够隔绝和死神的关联,如果我得到的力量足够多——那说不定会有转机。
为了试验我人格面具的能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每天都往塔尔塔罗斯里面跑。所幸这段时间sees们要度过漫长的第二学期期末考试周,不会和我撞上。
塔尔塔罗斯的阴影不爱搭理我,我只好在厨房抄了把长柄面包刀,到处去无差别袭击阴影,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它们都看见我就跑。
绫时现在也没上学的心情了。他逃了整个考试周,白天在我房间里面打wii,玩塞尔达,勇者斗恶龙和最终幻想,晚上的时间则跟我一起去塔尔塔罗斯,自从看见我提着面包刀追赶猎杀者时不慎迷路,他就成为了我在塔尔塔罗斯的导航。
塔尔塔罗斯内散落着许多宝箱,其中一些需要黄昏的碎片才能打开。我手头上还有零星的一点,但因为是虎狼丸给礼物,我不舍得使用。于是等为期六天的期末考试周结束后就去结城理手上搜刮,感觉只要抖一抖,他身上就会掉十几个黄昏的碎片,黄昏的羽毛之类的东西。
我在他充满怨念的眼神中,把从他背包里抢回来的战利品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他没有拒绝,我默认他也乐在其中。
结城理在上个满月就得知死神即将降临的真相,经历了一周紧张的考试后,现在看起来也心无波澜。
“绫时应该和你们聊过这件事了吧,”我问结城理,“你有什麽想法吗?”
他百无聊赖地听着耳机:“车到山前必有路。”
“……怎麽感觉你比我还无所谓。”
“只要你在我面前,世界末日也不是什麽大事情。”
我了然:“最近又打了什麽galga?”
“打了一个有足足一百个攻略对象的游戏。”他认真点头,“最后和一条十五岁的老狗在一起了。好奇怪,我是选错了什麽吗?”
我的评价是:“感觉从开头错到结尾了。”
今天放学之后和结城理一起去了ktv,他甚至还有会员卡,一看就知道是常客。我问平时他会和谁过来?他指了指自己。独自去ktv的行为有些孤僻,又有些可爱,他能主动邀请我踏足他的世界,我很感激。
一起发疯唱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歌,千禧年间的citypop,eva的《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星际牛仔的《therealfolkbes》,当然还有混沌武士的《四季ノ呗》,那个下午我们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只是在一直唱歌,在唱某些台词时默契地对视一眼,直至我们声嘶力竭。我不再伤怀,享受当下,及时行乐。
狭窄的屏幕播放模糊不清的v页面,清瘦的少年和钢铁之躯,满地的悲剧和血肉横飞;雨中飘落在地的红色玫瑰,坟墓,枪,死亡时飞起的白鸽;大片的向日葵地,从海中再次爬上岸的长发武士,使出了“最好一生都不要用上”的招数。
在外面普遍消沉低迷,无气力症患者横行,末日论海报乱贴的现实世界里,这里是唯一的可供喘息的狭间之地。
从ktv出来我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夜晚,到该回家的时候,我们站在电车站前许久,谁都没有离开。
“一千四百公里。”我说,“从千叶到九州长崎县,有一千四百公里的距离。”
那时候西九州新干线还没有建设完毕,最迅速便捷的方式是在电车停运前抵达到成田机场,然后乘坐飞机到达日本最西端的九州岛。
结城理说:“明天是12月20号,学校不上课。”
“理。”
他不说话了。
我看向结城理。
结城理看向我。
“……我们逃跑吧。”我低声说。
我们心有灵犀。趁世界毁灭之前,趁做出最终的选择之前——肯定有一瞬间想过逃离。肯定想过有人陪自己在末日前狂奔,逃离故乡,逃离命运,逃离死亡。
我们谁也没有通知,连夜坐上京叶线转空港快速专线到达成田机场。抵达机场时距离下一趟前往长崎的航班起飞还有三个小时,我们现场临急临忙买了机票,不需要托运行李,简单过了安检之后就开始候机。这段时间里结城理给桐条美鹤发了彻夜不归的短信,挨了一顿批,但最终她也没阻止我们。我给望月绫时打了电话,那时他正玩我的塞尔达时之笛正欢,很开心地接受了我去玩没有喊上他的事实——然后在打完游戏的一个小时后,打电话过来吵着要和我一起去长崎。
“你们去圣地巡礼怎麽不带上我!你们是在排挤我吗?”绫时很不满。
而我们已经登机了。
“明天见,或者后天见,绫时。”我笑着说,“最好还是永远不见。”
他说你想得美。
飞机起飞了。
接近淩晨的千叶县黑漆漆一片,飞行一段距离后就看见了薄雾中灯火通明的东京。我注视那片繁华的夜景,就算在东京读了一年多的书,我从未发现过东京的夜晚竟然如此美丽。今天的影时间在飞机上度过,乘客、乘务员、飞行员全部在原地变为恐怖的棺材。我们閑着没事情干,喊出了西西弗斯和源义经出来打牌。两个人格面具对着扑克牌脑袋冒出问号,我们就非常厚颜无耻地一把又一把赢下去,反正不是我赢,就是他赢,怎麽选都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影时间结束,我们睡了一会,醒来后就已经到达九州长崎。
夜间巴士在淩晨不运行,我们在机场里的浴场过了一晚上的夜。洗完澡后,换上浴衣,在小食厅里吃着鳗鱼饭迎接日出。结城理又跑到自动贩卖机处扫货,抱着一满怀的特色饮品回来,问我想要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