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你现在很迷茫,很恐惧,不知道自己应该怎麽做,觉得一切都物是人非,连同我在内。但是姐姐,我是不会变的。”他抓住我的袖子不肯放手,“我加入sees是因为他们邀请过我,我同那些怪物战斗是因为我可以做得到……姐姐,你不要生气。”
“你知道我到底为什麽生气吗?你一旦卷入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好好收尾的,你可能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你知道吗?”
“我知道。”
这下我真被他气笑了:“你什麽知道,那你知道为什麽今晚那些怪物不会攻击我吗?”
“或许是因为你曾经死过一次。”
夜晚的风吹得我浑身一抖,想要把袖子从他手里抢回来,但是他捏着那块布料,一动不动,玻璃珠似的眼睛依旧在注视着我,像是安慰,也像是最终的审判。而我的心依旧在下沉。
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我已经有了答案。
“你是怎麽知道的?”
“理事长,在你回来第二天,就告诉了我这件事。”结城理看着我,手上和我较劲。“他说你曾经跳河自杀过一次,心髒停止跳动了足足一分钟,最后却死而複生。”
……原来我一直竭力想要掩盖的悲痛欲绝的过往,早就已经被人赤裸裸地掀开了。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活不下去,更不想让他知道。一股极深的怯懦悲哀情绪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我知道的,姐姐。”他抓起我的手,把脸轻轻贴在我的手心。“从前的约定我一直都还记得,我一刻也没有改变过,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觉得我陌生。”
他脸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这是在与阴影战斗时我亲眼目睹怪物的锋刃与他的头颅擦肩而过,残留的伤口。我摸了摸那道已经凝固止血的伤口。
这种情况下我需要做什麽?我还能为他做什麽呢?
他察觉到了我的意思,回答道:“明天就能完全愈合。”
我今晚的脑子已经被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搅合得和浆糊一样了,精神上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洩气,也放弃了跟他争抢我的手的使用权。
“这又是你的什麽超能力?”我问,“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不明白就不要弄明白了,姐姐,这对你来说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结城理说,“我也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只是觉得你平时已经很忙碌、很疲惫了,我不想用这种难解释的事情来打扰你……像你担心我一样,我也在一直担心着你。”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现在是我自己撞上来了。”
“这样想也挺好的。”
“哈?”
“你知道我会受伤之后,就会来关心我了。就和小时候一样。”
“……”
“我们曾经约定好的,姐姐。”他认真地说,“长大后我要当你的新娘。你要记得这件事,请你常常关心我。”
鲜花
6月1日,正式换夏季校服,校园的空气中开始弥漫微弱的汗水味道,我很熟悉,这是过往夏天和青春的气息。
多亏了sees昨天来得很及时,我被关了现实时间的一天一夜就出来了,比风花的失蹤十几天要好上一点。明天就是第一天要上班的日子,但今晚却淩晨一点多才到家。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杂物,洗干净一身血腥味之后也到达了接近三点的时间。
更令人绝望的是,想着要早点睡觉而爬上床的我,望着窗外的圆满无缺的月亮,失眠了。
在6月1日这个一年之中一半的日子,我第一天上岗,就顶着两个沉重无比的黑眼圈。虽然左手冰美式右手无糖乌龙茶,但还是掩盖不了疲态。最先认识的同事是对面保健室的江户川老师,他看到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问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他调一杯加了幸运兔子脚的恢複药水给我。我心想这是哪里来的中世纪男巫?然后很礼貌地说谢谢,心意收到了,入职礼物就免了吧。
早上我收拾心理室之前的文件,可能是因为不常开门的缘故,档案室里面只有一沓薄薄的资料,打开一看,首页的是一张留长发戴帽子男生的证件照,隔壁写着他的名字,荒垣真次郎。纸张上面空白的地方用钢笔备注:已休学。看起来是之前的问题学生。
我盯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一会,从中窥见了一丝躁郁与悲伤,身世是孤儿,没有父母,过得很艰难也是能理解的事情。我也理解这种艰难。
用来咨询和聊天的桌椅已经微微蒙尘了。
桌面半新不旧的玻璃花瓶插着一束廉价的塑料花。
我喝了一口乌龙茶,又喝了一口冰咖啡,把背靠在办公室的靠椅上,静静等待咖啡堿的功效。但事与愿违,越等越想睡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捋起袖子,着手整理资料和打扫卫生去了。
因为还没完全整理好,所以一早上心理室的门都是关着的。没想到刚到午休时间,就有不速之客敲起了门。
我对着门犯难,对面50几率是几月修司50几率是结城理,开门就是一场赌博,要不要装作出去吃饭了不开门?现在的情况下我真一点都不想见到几月修司,或者说我还没想好要怎麽应对他。
我的赌运一向很差,但偏偏又很喜欢赌。
我打开了门,看见的是提着塑料袋的结城理,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其实回过头来一想,我们昨天说的话也很尴尬,他还记得以前的约定,而我已经全然忘光了……不过就算记得我也是没办法娶他的吧,这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