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公子从堆叠如小山坡的书卷里抬起头:“怎么了?”果子挠了挠脑袋,虽说她受伤了,可她不过一小小婢女,真让她歇着,她心中过意不去啊,况且,还因此赔上她的月例,这买卖,多不值当。“公子,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果子,千万别怕因使唤受伤的果子而落下一个待下人不宽厚的罪名,就不让果子做事了。”居泽木眯了眯眼,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既然你这么想做事,我自然要遂你的意。”见居泽木起身,走至身后的一整扇贴墙书橱前,抱下一整摞书卷,果子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瞧着公子抱着一整摞书卷朝她走来,果子身子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如半人高的书卷。居泽木故意拂袖一挥,书卷上的灰尘蓦地在空中旋飞,害果子被呛个满怀。“将这些书都抱出去,也好让它们晒晒太阳。”果子咬着牙口,略显吃力:“放心吧,公子。”盯着果子像个街头耍杂艺的人,抱着书卷一瘸一拐出了屋,他悠悠敛回视线,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收不住。须臾,居泽木听不见院里的动静,忍不住起身去瞧瞧。便瞧见果子抱着书卷在太阳底下偷懒小憩呢,她眉心轻皱着,似因太阳刺着了眼睛,睡得不安稳。居泽木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抬袖轻遮着她的眼帘,瞧着她眉心缓缓舒展开,眉眼里不自觉地溢出了笑。采买回来的阿陈前脚刚踏入院,便瞧见这番刺痛他心的画面。他偷摸躲在围墙后探出一个脑袋,恨不能与果子干一架,以泄他心里的怒火,嘴上虽念念叨叨,可身体却忠心得很,四面环顾,为公子放风,生怕被有心之人瞧见了,闹出不好的传闻,毁了公子的声誉。夜幕降临,别院里倏地传出阿陈的一记吊嗓。阿陈不解,委屈地原地转圈圈:“公子,我的屋子怎么能让给果子呢?”果子抬手摸摸鼻尖,不说话,以免惹得阿陈心里怒火更盛,不过住在与公子只有一墙之隔的屋子,想想,心里还有一丝小雀跃呢。阿陈瞧见果子脸上挂着的笑,就更委屈了,公子再也不是以前的公子了!居泽木几句话安抚好阿陈,随即转过身:“今晚你就搬过去。”果子重重点头,求之不得!夜深人静,果子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神情惬意,狐狸尾巴舒服地在半空中摇啊摇。果子翻过身,胳膊垫在脑袋下,隔着一堵墙,能清晰地听见公子的心跳声。今夜,她将会做一个香甜香甜的梦。-03-果子虽化身成了凡人模样,可她乃是一只狐狸,伤口愈合能力自然非比常人。不过两三日,果子腿脚便好得利索了。阿陈不可置信,心中猜测,莫非她不是人?阿陈忽觉背脊一凉,不敢深想。倒是公子,对果子从未生疑。果子腿脚一好,便从阿陈手里接回了替公子熬药的活儿。她可是打过包票,熬药的活儿都包在她身上,一言既出驷“狸”难追。果子端着药入屋:“公子,药来了。”居泽木头抬也未抬,将磕碎了一角的墨砚与破损了书页的书卷轻推至桌案边角,给她挪出空地来。药碗刚搁下,院外便传来阿陈的一记尖叫,惹得果子与居泽木纷纷出屋去瞧。阿陈脸色煞白,从院外跑进来,结结巴巴:“公……公子。”“什么事?”居泽木心里咯噔一声,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阿陈一股脑说完,果子就冲在前头,阿陈拉都拉不住。居泽木随即跟了上去,便瞧见院外搭杆上晒了一剥好的黄鼠狼皮,眉心骤然一拧。丽二娘贴身伺候的小喜算准时机出现,礼数周到:“嫡公子。”居泽木未予回应,小喜自顾自道:“近些日子,这些下贱牲物乱窜,扰得府里不安宁,夫人特让人清个干净。”小喜话顿了顿,又道:“夫人又知嫡公子身子弱,特命人剥了这牲物的皮,给嫡公子做个暖围物呢。”“够了。”居泽木瞧了瞧果子微变的神色,忽地开口,截了小喜的话。一瞧居泽木面色一沉,小喜自觉噤声,她只是得夫人令,借剥皮一事来硌硬嫡公子一番。既然目的达到,也不再多口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喜行过礼数,便离开了。居泽木眸里闪过一丝狠戾,却因果子的一声抽噎换上一副只待她的温柔神情。居泽木毫无顾虑地将果子揽入怀中,任由她将眼泪擦在他的衣衫上。他本想将所有的肮脏事都处理干净,让她见不着一点腥,却没料到腌臜人心思卑鄙,竟直接将这脏事暴露在她面前,让她瞧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