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姐消瘦的身影,单儿心中不忍。相国公书房内忽地传来茶杯掷地一声响,吓得相国公夫人顾不得礼数直直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摔碎在席延脚边的白玉瓷杯。相国公夫人心疼地拉过席延:“我的儿子,没伤到哪儿吧?”她瞬间便红了眼眶,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相府也就这么一个小相爷,“相爷,有话好好说,要是伤着了他可怎么好。”相国公背着手来回踱步:“都是你惯的,所以他做什么事都擅自做主。”“延儿不管做了什么,你好好和他说啊。”“我寿辰后有事脱不开身,近来才得知他竟将穆家那丫头接来了相府。”相国公夫人以丝绢擦了擦眼:“这事儿我知道。”“你知道?”相国公拧了拧眉头,双手叉着腰,“你知道你还纵着他胡来?那穆家生意亏空,已大不如从前,这门亲事不能作数。”相国公夫人认同这话:“我知道,可全长屏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相府与穆家结了亲,要是在这风头上对穆家忽然变了脸,那他们对我们相府怎么想?我同意穆家那丫头住进相府,做做表面,再找个合理的借口,推了这门亲事。”“你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缓兵之计不知道吗?”相国公夫人压着怒气,席延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她定要为他择一门当户对的人家,她本就不喜商贾之人,现在正好有借口推脱这门婚事。“延儿,你放心,母亲定会为你找一好姑娘。”席延紧咬着腮帮子,眸中无半分光亮:“母亲做主便是。”他是相国公的独子,有他的抱负与责任,而且,朝堂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就等着他一步行错,看他的笑话。他本是佼佼者,可辜言桥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小小辜府自是不能与相府比,可辜言桥却能压他一头,他绝不能败,他要成为人上人,让所有人都仰视他。夜深,穆双溪裹紧外衫,瞧着屋檐上那抹清冷月色。偌大相府,她不过是个外人,相府待她虽是礼数俱到,可她心里都清楚,她一个商贾之女攀上相府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她在相府住下后,她日日都等着,等着他过来。“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单儿已铺好了床褥,“明日不是要回府一趟吗,早些睡吧。”穆双溪细眉轻拧,红了眼:“单儿,你说,他是不是悔了这亲事?”单儿知道小姐在忧思什么,可她只能安慰小姐:“小姐,你别多想,兴许小相爷有要事缠身,才不得空来见你。”“是啊,他是小相爷,日后要为朝廷效力。”瞧着小姐这样,单儿心疼。别院门外,席延在冷风中站了一炷香时辰,未移半步,也未言只字。奉舜强忍着寒冷,抖了抖身子,吸了吸鼻子:“小相爷,屋内灭灯了。”席延垂眸,半晌才开口:“走吧。”-03-“小姐小姐,你慢点儿,伊伊追不上了。”苏珞裳没听见似的,撒丫子跑,谁也追不上她。新的珠绣鞋硌脚,苏珞裳便索性脱下鞋,提溜着鞋继续跑,不凑巧,撞上一人,那人的胸膛磕得她脑门疼。听伊伊的声音近了,她道了声歉便要离开,哪知那人伸手就拦下了她,急得她差点就飙出了粗话。抬头仔细一瞧,吓得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你你你……”贺仕轩微扬嘴角,故意装蒜:“这是哪家的俏姑娘?”苏珞裳眼珠子骨碌一转,她今日未着男儿装,她怕什么。“小姐,小……”伊伊喘着气,远远地便瞧见贺仕轩拦着小姐的去路,心里一急就结巴,“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伊伊蓦地挡在小姐身前,一副保护小姐的架势,这泼皮无赖怎么还找上门来了?果真是阴魂不散。苏珞裳挺直脊背,将伊伊护在身后,前有阿爹阿娘安排她相见他人,后有一冤家堵着她路,今天真是衰呀!“识相点,就让开。”苏珞裳掩不住的飒爽之姿,特有派头地大拇指往身后一指,“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苏府的大小姐。”“哦?”贺仕轩佯装惊讶,上下打量她,褪下男儿装,的确少了几分野蛮,不过这脾性倒一点没收敛。上回他派宜方去打探她的身份,才得知她乃是女儿身。贺仕轩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欠揍的神情,让苏珞裳的拳头痒痒。“苏府就是这般待客之道?”苏珞裳拧着眉头,还没来得及捋顺事情脉络,阿爹便从府里追了出来,手拿一根鸡毛掸子,吹胡子瞪眼,哪有苏府老爷的一点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