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阿陈脸上堆着笑容,“我这是担心公子你的身子。”居泽木不作声了,起身,轻推半扇窗棂,望着无垠黑夜上缀有几颗星星:“时辰确实不早了。”他身子骨本就不好,要是长此以往,是熬不住的。他还没有和丽二娘好好算祖母的账,绝不能倒下,让她得了便宜,哪怕他最后真的躲不过一死,也要好好硌硬她,灭灭她的气焰。见公子终于要歇下了,阿陈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阿陈边打哈欠边抬手拭去眼角的一颗泪:“公子,你可算是开窍了!”“今夜院里的灯呢?”阿陈眨巴眼,眼珠子骨碌一转:“定是被风灭了。”一瞧见公子那双眸,阿陈便心虚了:“我立马去点灯!”居泽木踱至院里,定定瞧着阿陈将院里的灯点上。虽然他知道,那只小狐狸兴许再也不会回来,可它若何时想回来了,便会瞧见这盏为它留的灯。最是对气味敏感要知道狐狸呀,-01-连着好几日,公子寝不安席,因此精神不济,倒让一众看好戏的人在背后乱嚼舌头。传得最凶的,便是公子——命不久矣!哪个王八羔子说的!要是让他阿陈知道,他定去拔了那人的舌头,给公子做下酒菜!人心难测,居泽木不想费心去理会闲言碎语。况且,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他已经是一条腿迈入阴曹地府的人了,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咽气。“公子,”阿陈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接过公子手中的书卷,“你别理那些人,他们就是太闲了。”“这话我从小听到现在,听得还少吗?”居泽木捋了捋衣袖,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正准备上马车,不远处就传来不小的动静。果子一袭黄栌齐腰衫,活像只活泼乱窜的小丝雀。只见她双手叉腰,对着围聚在书苑门口的众人摆恶脸,装神弄鬼驱赶他们。众人都对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生嫌,避瘟疫似的逃开。果子食指蹭了蹭鼻尖:“有种你们别落跑啊,看谁耗得过谁!”轰走了不省心的人儿,果子这才放松下来,拍了拍长衫裙角。一转身,便迎上了居泽木的目光,她小跑上前,谄媚一笑:“公子!”这小丫头眼冒红心、不知廉耻,眼见就要扑上公子,阿陈以身挡在公子身前,生怕此女轻薄了清白的公子。“你想干什么?”不待果子解释,阿陈就开口,“想也不准想。”他家公子是她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妄想的吗?果子眨巴着圆溜溜的眼,一脸无邪地猛踩了阿陈一脚,疼得阿陈龇牙咧嘴。找准空隙,果子张开双臂就要扑倒居泽木,奈何居泽木眼疾手快伸出食指抵在果子的额头上,隔开他们的距离。“公子,是我啊,你的新晋婢女果子!”阿陈一脸疑惑,婢女?公子什么时候收了个婢女?有他一个不够吗?居泽木眉心轻拧,他与她不过在穆郎中的药铺有过一面之缘,未曾料到她竟如此难缠,看来那天与他相遇也是她的预谋了。“公子,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果子耷拉下脸,她的恩人还真是忘性大啊,他救了她一命,她可一直记在心里呢!阿陈忍痛推开果子,急得结巴:“你……你别打我家公子主意,不然,我……我报官!有你的苦头吃。”果子捋了捋衣袖,一副干架的气势:“嗬,你报官哪!你要是知道我是谁,定吓得你屁滚尿流!”她虽是一只被族人嫌弃、落魄的狐狸,可好歹也是只狐狸!只要她潜心修行,指不定她就得道升仙了呢!居泽木被他们两个人吵得头疼,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果子是谁!她可是狐狸,狐狸眼尖着、耳聪着呢!果子利落绕过阿陈,蓦地扯住居泽木的衣袖,可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前倾,猛地将居泽木推至马车上,发出的巨大磕撞声引得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光天化日下,男女如此亲昵,有伤风化。果子脑袋有一瞬发蒙,忍不住倾过脑袋轻嗅,他身上的衣衫有晒得暖暖的太阳的味道,她最喜欢在稜丘山顶上……晒太阳了。“你胆儿真肥呵!”阿陈急得额头暴筋,使力去拖果子,却架不住果子耍赖。果子和阿陈厮扭:“居泽木,你瞧瞧他!”“还敢直呼公子名讳!”“……”居泽木愣是没缓过神来,经她这一扑,脸红到脖子,咳嗽好了,打嗝却止不住了。不出半刻钟,居府嫡子与一女子在书苑门前搂搂抱抱的事便传得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