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泽木抬眸,与果子四目相对,她的明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她那般纯粹,他不想她卷入肮脏的争斗里,他感谢那坛酒,让她忘了昨夜的糟心事。临近上元节灯会落幕,长屏城的八角大街人潮散去,一眼瞧去,摊贩占据半条长街。一整条街绢灯熠熠,果子东瞧西瞧,瞧花了眼。居泽木缓缓跟在果子身后,看她一刻也不停歇,恨不能玩遍整个长屏城。从前,他因身子羸弱,除了学堂,别地都不愿去,只愿待在别院里。可现在,因为她,他想陪她一起瞧她喜欢的东西。“公子!”果子停在一卖兔子灯的摊位前,冲居泽木招手呼唤,“公子你快来瞧,这兔子灯做得多精致啊。”居泽木仔细打量,做工确实精致。“公子,这兔子灯要是挂在我们院子里,定好看极了。”“嗯。”半晌,居泽木偏头,便瞧见果子一脸期待的神情,他顿时了然,从袖里掏出几枚铜钱,“兔子灯要了。”果子开心地将兔子灯抱在怀里:“公子你真有眼光!”瞧着她对兔子灯爱不释手,居泽木嘴角不由得一弯。虽说是上元节最后一晚,却也不失热闹。猜灯谜,打太平鼓,划旱船,耍龙灯,耍狮子……果子玩得尽兴,他瞧着她也开心。要不是他拽着她,她怕是就钻进了耍龙灯的队伍里,她不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放心,昨夜的事他仍心有余悸。丽二娘素来有仇必报,他与她梁子颇深,却因有所顾虑,她不敢贸然对他下手,可果子就不一样了,果子不过是一孤身入府为婢的下人。他要是不护着她,她还能靠着谁?果子抱着兔子灯轻盈一跃,单脚立在河桥的桥柱上,瞧得居泽木心头一颤,忍不住开口:“下来。”果子抱着兔子灯摇摇晃晃,欣赏着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身姿,挥着爪子:“公子,你瞧见方才舞姬她们的曼妙舞姿了吗,可真美。”果子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腰,仰天一叹,真是不能比啊不能比。桥上人来人往,无一不对果子行注目礼,哪怕民风开放,也不见哪位姑娘这般没有仪态。居泽木回头,眼神冰冷似箭,逼退指指点点的人。“公子,你瞧那月亮多圆哪,多像可口的野果子啊。”果子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身子一晃,吓得居泽木心猛地一坠。“你给我下来。”居泽木努力保持冷静。闻声,果子旋转一跃,转过身,瞧着公子眉头紧拧,心中一喜:“公子,你担心我?”居泽木甩袖,佯装淡定:“没有。”死鸭子嘴硬!不担心她?她可不信!果子眼珠子骨碌一转,临时起意。“哎呀呀呀——”果子故意吼一大嗓门,生怕公子听不见似的,身子假装一晃,惊得居泽木不由得张开双臂上前,眉眼里满是担忧之色。果子却一脸坏笑,趁机将兔子灯塞到他的怀里。居泽木脸一沉,眉尾一跳,后知后觉,他竟然中了这小丫头的计!果子眉眼中有藏不住的笑意,从桥柱上一跃而下。她可是一只灵活的小狐狸,一根小小的桥柱怎么会站不稳?果子围着居泽木打转,鼻尖轻嗅,狐狸习性微露:“公子,被我逮了个现行吧?”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瞧见公子眉目间流露慌乱神色,她就知道公子担心她。瞧着公子涨得通红的脸,果子不忍也不舍逗公子了,讨好似的轻拽了拽公子的衣袖,试探一问:“公子,你生气了?”居泽木不语,耳朵红得似能滴出血,这么拙劣的伎俩,他竟然会被骗。居泽木将兔子灯塞给果子,疾步离开,他不是生她的气,他是气自己,被她拆穿心思,心中郁悒。果子顿觉自己玩大了,手捏了捏兔子灯硬邦邦的耳朵,瞧着公子的身影,忍不住一喊:“公子,等等果子!”那只小狐狸原来,她就是-01-已近亥时,长街行人寥寥无几。果子抱着兔子灯亦步亦趋跟在居泽木身后,盯着居泽木的背影思忖,如何能让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果子小碎步跑到公子身侧,偷瞄着公子:“公子,果子错了。”“错哪儿了?”果子没想到公子居然理她了,还问了她这么难的一个问题。果子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瞧着公子要迈步,果子急了:“错在——不该打趣公子!”居泽木眉心一拧,盯着忸怩的果子,心软道:“下次要再犯了……”“就让果子没有好果子吃!”居泽木忍俊不禁,这丫头话接得倒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