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那屋睡得不习惯?”应南枝摇头,那屋很好,四面采光,寒风被很好地隔去,比那不见天日、阴冷潮湿的藤牢不知要好多少倍。“公子,你的身子……”辜言桥眯了眯眼,他走的是一步险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全都押在眼前的人身上。“我身子无碍,汤药也不见得全是补药,喝多了难免身虚疲乏,不如断了。”他仔细地瞧着她脸上的神情,似要瞧出些什么来,可惜,不知是她演得太真,还是他瞧不出,他总觉得,她对他并无二心,她出现在辜府门口,是因为真的走投无路,而不是有计划地靠近他。也许,真的是他多心了?辜言桥从木屉里掏出一包油纸包好的果脯,这是长屏城最好的一家果脯铺子,甜而不腻、酸甜可口。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去学堂路过这间果脯铺子,竟鬼使神差地进去买了这一包果脯,阿瑞几次三番想吃,他都婉拒了,好似……特意给她带的。“这是别人硬塞与我的,阿瑞不喜酸甜,便给你吧。”应南枝紧盯着辜言桥手里的那一包果脯,胸口似有什么要跳出来,手颤颤接过,从前她与公子因果脯之间的事像洪水般急流涌来——公子就着果脯喝药,还会拿果脯哄她。如今,公子模样未变,可他不是曾经的居泽木,他如今转世为辜言桥,身骨不弱,也不是压抑隐忍之人,事事考虑周到、深谋远虑。“谢公子。”瞧着她那陷入思绪的模样,辜言桥不知怎么,心中一阵烦闷,本就是特意给她买的,话到嘴边却变了。他真的……好似在哪儿见过她。-02-鞭炮声声响,锣鼓戏腔很是热闹。今日,是皇室忠臣相国公的寿辰,朝廷中各派皆来拜贺,来人络绎不绝。相国公着一身新服,携独子席延亲自在府门前相迎,席延待人有礼,说话有分寸,都夸赞他这个相府独子,说他来日必定出人头地。与各方周旋中,席延抬眸,一眼就瞧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穆双溪,一袭丁香色襦绣衫衬得她越发娴静,姿态翩翩。奉舜得小相爷之令,带着穆小姐从偏门入后园子,席延早已在后园子等她。一树梅花开得正好,他一袭牙色长衫立在梅花树下,清新俊逸,好一幅水墨画,轻缀几朵嫣红梅花。“席延。”唯有人后,她才能唤他一声席延。人前,他是堂堂相府的独子,她不过是小小穆府的小姐,她得恭敬唤他一声小相爷,众人都说他们与相府结亲,那是烧了高香才攀了高枝。父母心底里也是知道,能与相府那样的大户做亲家,真是上辈子攒下的福气,对她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有任何差池。如今,穆家生意亏空,父亲是讨了许多面子与填进去不少老底才堪堪补上,穆家已不复当初。虽说父亲与母亲嘴上没对她说什么,可他们的心思她知道,盼着她仍能好好嫁入相府,靠着相府的荣光与实力重振穆家。她都知道,哪怕别人都说穆家要傍着相府,哪怕被人说得难听不入耳,说穆家卖女儿来重振穆家,她也心甘情愿,因为,她心里是真的有他。他与旁人不一样,与那些低看商贾之家的人不一样,他待人温和谦逊有礼,对她更是不一样,他们虽从未袒露过自己的心意,可早已心照不宣。那日,他没来赴约,定是被其他的事绊住了脚。席延接过她递上的锦盒,打开瞧了一眼便将其塞到了奉舜手里,将她眼里的失落全部看在眼里,喉结上下滚了滚,却什么话都没说。见小相爷如此冷待自家小姐,单儿担忧地瞄了小姐一眼。那是一珠七彩石手串,世上难见的七彩石是小姐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一针一线全部自己动手,手指头上不知被针扎了多少回。可小相爷都没细看,真是糟践了小姐的心意。今日小相爷如此冷漠,一点都不像写信来让小姐先来相府住下直至完婚的人儿。假山后传来一记黄莺般的嗓门,一抹俏皮身影在一众婢女的拥簇下跑来,一瞧见席延,便像没了束链的鹦鹉:“席延哥哥!”“公主,公主慢点!”可那女子丝毫没听见婢女的声音,仍踩着轻快的步子猛地扑上席延,仰着一张纯净无害的脸:“席延哥哥,可算找到你了。”相国公的寿辰,虽说是得大贺,可她对这种事向来不知如何招架,要不是父皇非带着她同行,她才不愿意来,除了席延哥哥,她谁也不认识,倒不如躲在殿里斗蛐蛐喂喂鸟。“敬莲,你是公主,要注意体统,不然,你五哥又要骂我一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