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公虽礼数俱到,相国公夫人待她也好,可从未将她当作相府里的人,他们将她放在这别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则是为了看住她,以免她与他相见。她心里明白。穆双溪蓦地瘫坐在地,可急坏了单儿:“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单儿瞧着双眸涟涟的穆双溪,眼一瞬就红了,她家小姐何时受过这等罪,像只被圈养的鸟儿一直关在这相府的大笼子里。“单儿,我担心他。”单儿抹了抹泪:“小姐,你别急,单儿这就去打听,单儿这就去打听。”听着单儿开门关门的声音,穆双溪的泪水溢出眼眶,她心中有不祥之感,穆家与相府的亲事怕是……成不了了。翌日,相国公夫人一身雍容华服来到穆双溪的院子,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厮,小厮个个怀里都抱着一摞物件。穆双溪一夜未合眼,涂了胭脂水粉也遮不住煞白的脸色,下人通传,穆双溪在单儿的搀扶下出屋相迎。相国公夫人表面做得着实让人挑不出错处,一脸和蔼亲切,一见穆双溪就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双溪,这段日子可委屈你了,你瞧你住进相府这么久,我们都没为你办一场宴接接风,你不会怪我这个老糊涂吧。”“怎么会呢,相国公夫人待我极好。”相国公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瞧着她:“我从前啊,就希望能得个女儿,一瞧见你,我这心哪就欢喜,我早将你当成我的亲女儿了。”相国公夫人示意小厮上前,金银珠宝、绸缎布匹、玛瑙珠翠,让人应接不暇。“这些呀,都是给你的,你可不能拂了我这面子呀。”穆双溪淡淡扫了一眼,眼里无任何波动:“谢过相国公夫人。”“双溪啊,我真想让你做我的女儿。”相国公夫人轻揽着穆双溪的肩,“小时候啊,席延那孩子就总是缠着我,问我何时能给他生个妹妹呢,现在好了,有你。”穆双溪佯装冷静,相国公夫人话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相国公夫人不愿自己做她儿子的夫人,想自己做她的女儿,小相爷的妹妹。待相国公夫人一走,单儿心中压的气就爆发了:“小姐,相国公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哪?你是小相爷未过门的妻子,可相国公夫人今日一直拉着你的手说什么望你做她的女儿。”穆双溪倚在门前,望着凋零一地的梅花瓣,喉咙发涩:“儿女情长已凋零,今生无缘做夫妻。”“小姐……”瞧着小姐这样,单儿打心眼里心疼,她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心善懂礼,与小相爷相配得很。穆双溪抬头,瞧着四方天空,眸光涟涟。-03-三日后,席延跪满日子,从祠堂里出来。奉舜一瞧见眼窝子深凹、气色难看的小相爷,心里就一紧。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身子都轻减了许多,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况且连跪这么久,膝盖都磨坏了。席延拂开要上前搀扶他的奉舜,艰难地攀着门沿走,他熬红的双眼像极了一头凶狠的野兽。瞧见小相爷这般,奉舜心里为难了,他也不知该不该和小相爷说。“小相爷,”奉舜紧咬着腮帮子,“我吩咐下面的人为你熬了粥,你先喝点粥……”“不用。”见小相爷这样倔强,奉舜攥紧手,索性全说了:“小相爷,穆小姐今夜邀你在八角大街的拱桥相见。”席延脚步一顿,喉结上下滚动:“不见。”“她说她会在那儿等到你来为止。”“那便让她等吧。”席延抿紧唇,心口似被线一扯,疼至全身。丑时,长屏城内唯有绢灯与其相伴。单儿暗暗搓着手,偷瞄一眼耳朵被冻得通红的小姐,试探开口:“小姐,我们回去吧。”穆双溪轻摇头:“不,我要在这儿等他。”她有太多话想说,太多事想问。她虽从小就固守礼仪,可他若是与她心意相通,哪怕前方荆棘丛生,她也不怕。只要他一句话,她可以豁出所有。单儿自知劝不动小姐,便不作声了,默默陪着小姐一起等。不知又等了多久,单儿眼皮子都要打架了,无意往桥口一瞧,便瞧见了小相爷。单儿一激动,拽了拽小姐的衣袖:“小姐小姐,你瞧,小相爷来了。”穆双溪眸中染上了光亮,蓦地转身,便瞧见一身暗蓝色衣衫的人。奉舜和单儿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下。一人站桥下,一人站桥上,明明近在眼前,却遥遥相隔。一见到他,穆双溪眼就不自禁地红了,一段日子不见,他消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