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你也知道,我身子羸弱,不便多走动,况且近日阴雨绵绵,天气寒得很。”辜言桥佯装咳嗽了一声,指着地上的火盆子,“你瞧,要是没有这火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个冬日。”冯氏干笑两声,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来找他也没想着他能答应,要不是娘家人非要她带着辜言桥一同去,她才不自讨没趣呢。她能不懂她那娘家人的心思吗?冯远佑遭了罪,罪魁祸首是辜言桥,若是辜言桥能赴宴,定会往死里戳他心窝子来泄气。上回她不仅没帮上忙,反倒一把推开了娘家这麻烦,她娘家心里都记着呢,所以偏刁难她。冯氏让阿角将木屉搁下,再待下去也无意义了:“言桥,天寒你得多注意自个儿的身子,言庾时常念叨你这个哥哥呢,还想着开春能与你一同去踏青呢。”“那你好好休息,二娘就不打扰了,”冯氏走了一步,又回头,“南枝,你送送我吧。”辜言桥眉头一皱,拉着应南枝的手不松开。应南枝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低声道:“我就去送送。”冯氏别过头,这大白天的就让她瞧见心里添堵。应南枝撑伞一路送到了院外,见无人了,冯氏顿下脚步,有话要说。“你要清楚你的身份,”冯氏拿出辜府夫人的派头,对应南枝劈头盖脸一阵训斥,“别以为辜府嫡公子宠爱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只是一个丫鬟,一个通房丫鬟,日后,待嫡公子娶妻后,你便是要被轰出府发卖去。”见应南枝无动于衷,冯氏更来气了:“你要是求我,我还会大发善心给你一条活路,给你足够的银子让你去自谋生路,”语气忽地一变,“不然,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二夫人此话何意?你要赶走我无可厚非,可是……”话戛然而止,应南枝神色一变,抬手轻抚过小腹。冯氏与阿角瞧得清清楚楚,冯氏心里已生了疑,眉头一皱,直勾勾盯着应南枝,不敢相信。话点到为止,戏演几分便可。瞧着应南枝撑伞往回走的背影,冯氏瞧得一双眼都要瞪出来了。“阿角,你瞧见了吗?她刚才那动作……是什么意思?”阿角含糊其词,不敢说。冯氏压抑着低嘶一声,她一个贱婢,怎会……怎能怀着辜府的骨血?应南枝撑伞躲在院门后,握伞柄的手指不由得屈紧,这辈子,她要用她的方式守护他。他想要的,她都会努力帮他得到;他想做的,她都替他做。她忘不了他在梦里喊他娘亲的那个样子,令人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失去了娘亲,可害死他娘亲的人却在他面前一直扮演慈母的角色,他都知道却还要强颜欢笑应付。辜言桥,这辈子,我在你身边。应南枝揉了揉眼,抬头便瞧见候在屋门口的人。他朝她招手,她想,他如果是索命的人,她也心甘情愿向他走去。因为,她在乎他。他的小狐狸她只愿做-01-上元节的夜市最为热闹,五彩绸带飞扬,十里绢灯尽亮。沿街摊贩号嗓敲锣,舞龙舞狮篝火舞,让人应接不暇。辜言桥平时最不爱出门,可偏偏凑上了人最多的日子。瞧着他被人群推来搡去却仍弯着唇畔的模样,应南枝微皱的眉头越渐松开。苏珞裳手举着两个糖人,艰难越过险阻,踱到辜言桥与应南枝的跟前:“瞧见贺仕轩了没?”她让他别乱跑,待在原地等她,他倒好,一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苏珞裳鼓着腮帮子,盯着她手中的糖人,撒气似的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道:“走,咱仨去逛夜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辜言桥默默掸了掸被苏珞裳抓糖人的手摸过的袖子,一脸嫌弃:“不知道上元节有什么好瞧的,都来凑这热闹。”苏珞裳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他不懂女孩子,她今日好不容易撇开黏人又多舌的阿瑞,就是为了给他与南枝创造机会呀!“可是我们女子都喜欢,上元节可是与恋慕之人相处的好时机,”苏珞裳适时捣了捣应南枝,“南枝,你也喜欢上元节吧?”应南枝避开辜言桥炙热的视线,微微点头。烟火冲天而绽,热闹声一浪盖过一浪。应南枝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辜言桥抓住了手腕,随着他的步调穿过重重人潮。耳畔皆是欢呼声与嬉笑声。待苏珞裳回过神,却已瞧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了,气得苏珞裳仰天怒吼:“天杀的!”他们竟然就这么抛下她了!应南枝瞧着他的手愣神,他带着她越过重重人海,她想,她的余生都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