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被这个社会给束缚住了。我变成了宁紫鸢,你变成了流渊,我们好像认定了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变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曾经的梦想与执着,被这个社会一点一点消耗殆尽。”“我们好像都忘了,我们并不是来自于这里,我们是来自于一个更文明更繁华的社会,可是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屈服的呢……还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屈服了?”流渊看着他,他好像明白了这段时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沉默,也明白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什么。他和宁紫鸢一样,都曾经想用自己的知识与能力,来改变这个相对落后的时代。宁紫鸢想用现在的知识,纠正人们对于乐舞的偏见,他想用自己的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生来的不平等。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渐渐放弃了这些想法,甘心情愿的屈服于现在,屈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伦理。是他们都忘记了吗?还是像宁紫鸢说的,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屈服了。“也可能我们心中并没有屈服,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想到要去帮晨儿。”宁紫鸢对他道,“大概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的梦想好像被实现了一样。”流渊看向满脸疲惫,却还在努力应付的吴以晨神色莫名。自幼生长的环境,让他习惯了小心翼翼,谨慎多思,哪怕重活一次,他还是一样。宁紫鸢常常嘲笑他,像个老谋深算的中年大叔,可这个莽撞执拗的少年,却一直在让他打破底线。来到大宸那么久,除了帮宁紫鸢逃脱选妃那一次,他从未与庆华帝正面向抗,可为了这个少年,他冒了太多险,做了太多他从前不会做的事。就像宁紫鸢说的,那少年像个小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就影响到了他们。礼乐司的日子依旧继续,庆华帝还是时常屈尊降贵,来到天音阁听琴,经常都是流渊在一旁陪着。只是现在天音阁渐渐的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首先是宁紫鸢,她经常带着梁寻歌,来给吴以晨送好吃的,时不时留在那里陪陪他。最近流渊来的也异常频繁,并且每次都独自前来,吴以晨一开始和他独处一室,还有些拘谨,时间久了,便也就无视他,甚至还能和他聊上两句。终于在这天,天音阁迎来了它最热闹的日子。小小的大厅从来没有挤进来这么多人,先是宁紫鸢带着梁寻歌,来给吴以晨送吃的,三人聊了没两句,天音阁的门便被人推开,流渊领着王若彬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许久没有出现的蒋曜。是几个关系尚好的人窝在天音阁里,是在这个将要初冬的时节,热热闹闹的说着话。王若彬抱着长刀靠在廊柱之上,看上去,并不是很想参与进他们的聚会,蒋曜则是不动声色的凑近宁紫鸢身边,帮忙摆摆碟子摆碗,吴以晨左手糕饼右手牛乳,吃的满脸的饼渣,梁寻歌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方丝帕,却被流渊伸手截住,为吴以晨擦起脸来。吴以晨微微一愣,不等他回神便觉得身子一轻,流渊托着他的身子,把他稳稳放到了另一张凳子上,再径直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流渊熟稔的掀开琴盖,手指熟练的在黑白键上敲过,懒洋洋的王若彬瞬间站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蒋曜和梁寻歌,也是满脸的诧异,只有宁紫鸢和吴以晨面无表情,好像并不惊奇了一样。其实像流渊这种出生,自幼在国外留学,读的是贵族学校,会钢琴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宁紫鸢不太懂乐器,只能面带微笑听热闹,懂行的吴以晨,则是不自觉的看他的弹奏指法和功底。流渊弹得,是圣桑的《天鹅》,从他板正的坐姿和拘谨的态度,吴以晨也看出教他的那位,应该是个国外小有名气的钢琴家。一曲弹完,流渊站起身来对众人笑了笑,蒋曜和王若彬愣怔了半天没有回过神。吴以晨看着他有些微微出神,虽然流渊一身广袖长袍,可看上去却像位欧洲的贵族。流渊一曲结束,转头对他微微颔首,吴以晨莫名觉得耳根有些微热,急忙用手揉了揉耳垂,走到钢琴前坐下。琴声悠悠响起,流渊蹙起眉头,宁紫鸢也忍不住看向了吴以晨。只见他笑着,对宁紫鸢扬了扬下巴:“试一试啊?”宁紫鸢尴尬的摇摇头,吴以晨手下的情深不断,冲着她频频示意说道:“来呀!试一试嘛!”王若彬几人,还没有从流渊给的惊奇中回过神,又陷入另一重惊讶里。“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略微厚重的女声,在房间之中回响,宁紫鸢站在钢琴旁,双手握拳地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