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黄勤兰瞪大了眼睛,“爸,咱们生产队娶一媳妇的彩礼就一百,阔气一点就加个几十块,怎么沈旭退个亲要给娶俩媳妇的彩礼了?”“你懂什么?”沈树根拍着桌子,怒目圆睁地说:“要不是原芯阿公,我人早就没了。如果不是沈旭他媳妇有了,这娃娃亲我说什么都不会退,等将来我去地底下,都没脸见原芯阿公。”黄勤兰最讨厌沈树根说这事,翻来覆去都八百遍了,听着就烦人。更何况是他欠了原老爷子一条命,凭什么让她儿子去还?以前就算了,毕竟原芯是有名的乡里一枝花,别说沈屋村,放眼整个高田大队乃至前溪公社,就没见过一个比她长得好看的,娶回家也长脸。可现在不同了,他儿子是大学生毕业生,是吃商品粮的人,将来大有前途,怎么可能还娶一个村姑?“话是这么说,可沈旭刚娶了媳妇,家里的钱都用光了,卖了我都没有两百赔给原家。”黄勤兰小声嘀咕着。要给两百也可以,但千万别找她。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吼:“沈旭你这个陈世美马上给我滚出来……”这是胡春丽的声音,黄勤兰心里咯噔一下,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她刚迈出门槛,就看到胡春丽眼神凶狠、双手叉腰地站在院子里。两个儿子跟两个儿媳一字排开地站在她身后,儿子扛着锄头,儿媳拿着铁铲,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大……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干什么?”黄勤兰心虚得很,但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事情不可能穿帮,梗着脖子,理所当然地怼回去。“黄勤兰,你还装什么?”胡春丽用食指指着黄勤兰大骂,“你家沈旭这个狗崽子明明跟我家芯囡有婚约,去省城读了大学就变陈世美,偷偷娶了城里的媳妇,害得我家芯囡伤心欲绝,逼得她都去投河了。”“你……你胡说。”黄勤兰弄不明白为什么胡春丽突然会知道沈旭已经结婚,但她坚决不承认他们又奈何不了她。胡春丽一听,气得跳脚,“黄勤兰,你们有胆做没胆认,还是好汉吗……”张秀珍听着自己婆婆扯了半天的嗓子都没说到重点,直接往前大跨一步,斜着眼,蔑视黄勤兰,“你死不认账也没用,你外孙都跟人说了,前几天去省城喝大舅的喜酒。据大家所知,你跟沈旭他爸就生了沈旭跟沈采莲两个,如果这个大舅不是沈旭,难不成沈旭他爸还在的时候你就偷男人去了?”“张秀珍你这个贱人污蔑我,我要撕烂你的嘴巴。”黄勤兰气得发抖,说着就要往张秀珍身上扑上去,却被沈树根大声喝住,“都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到底是大队长,吼起来震慑力十足,众人都安静下来。胡春丽一看见沈树根,红着眼睛指着他骂:“当年芯囡阿公命都不要拉你一把,今日你们沈家却恩将仇报,会遭到报应的。”沈树根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半晌说不出话,倒是黄勤兰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家沈旭是结婚了又怎样,现在讲究婚姻自由,娃娃亲这种婚约是“四旧”,整天挂在嘴上不怕被戳脊梁骨吗?”“该被戳梁骨的是你们。”孙燕婉冷笑一声,“要是沈旭瞧不上这娃娃亲,那他以前为什么当着别人的面说芯囡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既然说了,那就是承认芯囡是他的对象。可他这头跟芯囡处着对象,那头却找了城里的媳妇。主席都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就沈旭这样的,应该让公安抓去,治他流氓罪。”“就是。”张秀珍附和道:“沈旭阿公明知道沈旭跟芯囡有婚约,还偷偷给他写证明让他去领结婚证,摆明是包庇,这样的人还能当我们大队的队长吗?尽早滚下台吧。”就原家在沈家村穷成这样也没怎么被欺负,张秀珍跟孙燕婉这两张嘴可不是盖的,一唱一和地把黄勤兰、沈树根跟李桂香吓得腿都软了。无论是流氓罪还是沈树根丢了大队长这份工,都不是小事。李桂香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忙不迭地说:“这事是我们家不对,等沈旭明天回来,我就让他上你们家,给芯囡一个交代。”当事人都不在,他们闹得再厉害也没用,胡春丽想了一会暂时应下,“明天沈旭不给我芯囡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就去报公安。”说完,她就带着儿子儿媳,风风火火回家去。他们动静闹得很大,住在沈家附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等原家一行人走出沈家,好事者就连忙上来打听。张秀珍跟孙燕婉撑着这机会,把沈旭背着原芯跟省城姑娘结婚的事情传了个遍。当天晚上,沈旭是陈世美这事,整个沈家村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