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悄然走近,雨声也逐渐消失在黎明的曙光里。沈书瞳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出门往主席头面试官交代的地点而去。会面场所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沈书瞳一进门,就看到主席头面试官坐在沙发上,形单影只地等待他。见沈书瞳准时到达,主席头面试官站起身来和他握手,顺道点了一杯黑咖和一杯果汁。“我记得你曾经给老师的电子邮箱发过一篇论文,”主席头注视着他,静默片刻,问道,“是你本人的文章吧?”沈书瞳颔首。“老师已是古稀之年,视力下降,不怎么看电子邮箱,他的邮箱最近是我在管理。当我看到你的论文,本来是要推荐给老师,但老师拒不看非世家药剂师的文章。”他说,“后来老师指名我们三人做今年的面试官,我在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你也并没有让我失望。”“我回答的几个问题似乎并没有满足你们的期许。”沈书瞳疑惑不解。主席头纠正道:“是没有满足我们对于一个‘世家弟子’的期许。作为没有任何后台的药剂学徒,能配置出那种纯度的往生之血足以证明你的天赋和努力。我给他们两人看了你的论文,给予最高分是我们的共同意见,你不必怀疑自己的能力。”他尽量用平静温和的语气阐述这件事,好让自己的夸赞听起来真诚一些。老师看不见沈书瞳的天赋,但他是真的很惜才。“但是——”他沉下语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今年老师的三个学生名额原本就是内定的。”眉头深锁的男子抿了一口黑咖。这也是他最不赞同老师的一点。沈书瞳不觉得意外,他本来就预测到会是类似的答案:“您不必觉得自责——”“我没有自责,我只是觉得震惊。后来我从师兄那里了解,老师已经将这个规则延续多年,他到底错失了多少好苗子?”主席头的突然打断令沈书瞳有些无措。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初入联邦军校的毛小子,不清楚药剂大师门内的弯弯绕绕,只能一边喝点果汁,一边乖巧地听这名面试官倒苦水。主席头在说出这番话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原本严肃低缓的语气骤然提高一个八度,表情也变得格外激动,像是喝了假酒。“制药不是为了垄断!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一点上冥顽不顾……”沈书瞳眼睁睁看着,这个原本严肃刻板的学长忽然就嘿嘿地笑了起来。人不可貌相。他想。“于是我故意把你的论文放在我桌子上,他走过的时候顺手拿起来看了,然后就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文风又回娘胎里了!论据也找的早八百年前的文章!论点倒是靠谱,你的博士论文可以照这个想法做……’”主席头猛地站起来,脸上泛着明显不正常的红色,哈哈狂笑起来:“我当时就嘲笑了他!那死老头子,在我说出真相之后竟然还以为我是在诳他!”沈书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变脸,动都不敢动。主席头余光瞥见这位小学弟,才注意到自己貌似失了态,咳嗽一声,优雅地理了理装束,重新坐好。好在凌晨咖啡馆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否则他铁定要沦为师门笑柄了。他一碰到论文相关的事儿就会情绪激动。这也不能怪他。其他导师交给研究生的科研题目都是自己心里有数的,可药剂大师的题目是他自己心里都没底的,平常连点援助都给不上。摊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导师,他也快被逼疯了。主席头平和心境,恢复冷淡的语气:“结果等我交代清楚,老师还是不肯收你做门生。这时候事情也算闹大了,老师最疼爱的外孙女听说这件事,就亲自找上了老师。”“你也应该认识这位大小姐,她现在在军校的新闻部,任职部长。”沈书瞳手指一抖,吸管掉在了地上。世界真是小得不可思议。药剂大师只有一个女儿,何况是老来女,更将其视作掌上明珠。部长出生后,她的父母工作忙碌,就将孩子托付给药剂大师照料,彼时还是个小娃娃的新闻部部长样貌酷似母亲,自然勾起了大师的拳拳父爱。据说药剂大师在书房里藏有许多不再版的纸制图书,宝贝得不行,平日连妻子碰一下都要罗里吧嗦好几天,有次部长无意闯进书房里撕了个七八本,大师竟然还笑呵呵地将剩下的几本书递到部长跟前,让她接着玩儿。部长知道她的男神竟然被黑幕挤掉了名额,怒气冲天地跑到药剂大师前讨说法。药剂大师素来惯着他外孙女,也有几分后悔,可那时候名单已经敲定,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