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条件好了,整个村里只有三户人家没有盖新房。张红婶子家就是推了土砖房,重新盖的红砖房,砌了两层,背了点债,于是李红兵在婚事上头就没那麽顺畅了。当然,要是不建新房,就更加没人问起。
李君在楼下说话,楼上李红兵早就听见了,高声喊:“黄叽咕,快点上来。”
李君一上去,就看到李红兵挤眉弄眼朝他招手。
等他走近了,李红兵拿起一张碟片,笑着说:“好东西,你来得巧了。”
李君瞧见他这猥琐样,还有什麽不知道的,呸了一口,一屁股坐下来,问他:“今晚能跟你挤挤不?”
李红兵打了个哈哈,挨着他坐下,问他:“你家里有美女,你还跑出来睡麽子,要抓住机会啊!”
楼上是为他结婚预备的,家具打齐了,是时下流行的组合家具,沙发和电视柜一个色。只是这种沙发是木质的,屁股下是可以收纳的柜子空间,没有一点弹性。
李君满心疲惫,只想躺着舒坦下,就说:“你现在睡哪个屋,躺着说话去。”
两人进了屋,李君睡到了里头靠墙那边,觉得身下有些不对劲,侧身掀了席子一看。噗,好家伙,席子下堆了七八本封面辣眼的杂志。
李红兵靠过来,得意地说:“我特意带回来的好货,可以借你。”
他在南边打工,最近才被叫回来,一是双抢,二是婚事。打工那儿的夜市,总有人鬼鬼祟祟卖湾湾那边过来的黄()碟、黄()书。
淳朴的农村未婚小青年,经历了一轮从惊到臊再到向往,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打工了,还不忘把这些,宝贝似的夹在被褥里带了回来。
李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封面上那女人满是风()尘味的脸,心里作呕,松了手,让席子重新盖回去。他一回头,才发现这家伙靠得这麽近,这把他恶心得撇嘴,赶紧调了个头,睡到了床的另一头。
李红兵大笑,跟着过来,继续逗他:“你还是童子鸡()吧,哈哈,我跟你说,等你尝过了,就知道这个味了。我跟你说啊,那叫一个爽。你别不信,找个女人试试就知道了。要不,大家都急着讨麽子堂客。啧啧,人间美事啊!”
李君呸了一声,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搭腔。
李红兵继续说:“我跟你说,我们厂里有些女的,骚得很,随便给她买件衣服裤子就可以睡。不过,长得都一般。我们啊,没你的好福气。你家里来的那个,那脸蛋,那身段,绝了,电影明星似的。嘿,你别糊弄我,什麽你二姐的朋友,兰妹子能认识这样的?她是奔着你来的吧,你不留在家里当新郎官,跑我这来刺激我干嘛。”
李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认真纠正:“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我现在不想结婚,结婚没意思。”
李红兵看他说正经的,就收了嬉皮笑脸,也正经起来,叹口气,说:“结婚嘛,也就那事得点趣,真要娶回来,麻烦吶!要挖空家底,要讨好岳母娘、岳父老子,要应付七里八里的亲戚。讨回来的那个祖宗,将来要吵要闹。等生了崽,要吃喝,要穿衣,要读书,背一世的犁咧(一辈子重担)。不过,有麽子办法咯,老一辈,老老一辈,不都是这样过来滴。”
李君知道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结婚的,只是下意识地想逃避。他跟着叹了口气,问李红兵:“你想好要娶个什麽样的了吗?”
李红兵又哈哈笑了两声,自嘲道:“你看我这条件,还轮到我来选吗?又不是你,我啊,只要人家看得中我就行。不过话说回来,我当然想找个漂亮的,身材好的,你们家的那个,就最合我心意。不过,光我想有个卵用。人家肯定是沖着你来的,你长得帅,又有钱。你呀,不解风情,浪费了。”
李红兵像他奶奶,矮墩一个,外形条件差,光嘴巴子厉害还是哄不到堂客的,顶多是耍一下朋友。他打工期间,倒是哄了几个“女朋友”,那方面颇有些经验,不过,一说到跟他回农村结婚,人家立刻就拜拜了。
李君一听他提罗梦娇就烦躁,翻身对着墙,然后又迅速转回来,问李红兵:“你还记得林叔吗?”
李红兵撑起上半身坐起来,撇嘴问他:“你怎麽突然问起他来,不都死了好些年了吗?嘿,你干嘛?”
这家伙居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李红兵心疼他的新床啊,好在是绷的棕绳床,有弹性,够结实,要是原来的老木板床,只怕被他搞塌了。
李君憋着一口气,急急地问:“你知道他家出事?什麽时候知道的?”
李红兵也一脸惊讶,反问他:“你不知道吗?那时候整个拂阳镇都很轰动啊,人人都在说这事。”
拂阳镇这麽小的地方,这样的算超级大案子了。
“哪一年?”李君咬牙切齿地问。
李红兵皱着眉头想了下,因为太久了,他也记不清具体的时间,模糊着回答:“快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在读书呢。”
十年!李君痛苦地闭上眼,右手握拳狠狠砸向自己左肩。
“干嘛呢,你这是干嘛呢?”
李红兵被他吓到了,赶快扒住他右手阻拦。
李君被他牵制,卸了力道,重新躺下,深吸了口气,继续问他:“你跟我说说你听到的事。”
李红兵这会想起来了,这家伙跟他们不同,那几年,李君和那家外地人走得近,难怪会有这麽大的气。
他想了想,仔细回忆起来:“有那公安到村里来问了几句,嘿,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趁着放假跟人贩猪崽赚钱去了,没在屋里。我记得他们来,还到你屋里去问过,公安来打听那堂客们偷情的事,他们怀疑是不是她的哪个奸夫杀了他们两个,再跑了路。不过后来,定了案,跟那奸夫没麽子关系,就是你那林叔杀的。因为他把遗书寄了出去,然后那边又帮着他寄了回来。他承认了杀人,还帮着那奸夫说好话,说跟他没一点关系,是他自己沖动,看堂客每日子打牌,不管屋里的事,就杀了她。你看他说的什麽话,还有那到外面溜了一圈的遗书,你说奇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