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了一声。最后索性回了寝殿。隔了两日,才给了个不轻不重的惩罚,但姜砚觉得对王符有愧,又声势浩大地赏了王符一些财物。……此事虽看似柳彧占了上风,但实则已经失去了圣宠,日后也许再无翻身的机会。柳彧阖了阖眼。天子的斥责尤在耳畔,但映入脑海里的却是王符得意忘形的嘴脸,心中的余怒再度升腾起来,他沉着面色,咬牙切齿地道:“此等鼠辈,定然要死的,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此恨,因为张信,更因为姜昭。这位驸马爷平素里爽朗倜傥,但也未必称得上算是好脾气,起码对于某些方面,总是有触之不得的逆鳞在。尤其是如此盛怒之时,所有清风朗月皆散,阴沉得有些吓人。申国公见他怒意不平,目光里都沾染上了沉沉的阴郁之色,不由得笑了笑,又坐回了位子上。要的就是这样的针锋相对,如此才能成为他手中的利刃。“柳祭酒止怒,如今有你我两人联手,还怕不能让王符身败名裂吗?”申国公借机继续道,“若是君王亲信奸佞,所行无道,使得朝廷动荡,我等辅臣可拥立太子,再还大齐一片清政。届时你我,皆会名留青史。”他筹谋多年,发展自己的党羽,嫁了女儿拉拢林家,又熬过先帝,才等到了如今这般好时机。故而说这番话时,虽有引诱的因素,但也不免流露出了自己的几分真情实感。欲望遮眼,只觉世间权势已然在握。柳彧看了他一眼,如今的太子尚且是个垂髫小儿,如何斗得过这满朝人精,届时除去王符,大权独揽于谢良之手,皇位之上不论坐着谁,都是傀儡罢了。外戚干政果真是历代都逃不开的威胁。谢家最早本也不是什么鼎盛世家。若非当年谢家女嫁给了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而这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成为了帝王,谢家焉能有今日?人的欲望当真是无穷无尽的。谢良是这样。柳彧自己也是。他着实说不了旁人什么,原本他也不过是个落魄世家的旁系子,若非遇见季望,有了一身才学,蟾宫折桂尚公主,才成了如今的柳祭酒柳驸马。多少人拼尽一生也活不成他这模样,若是寻常人大抵也该知足了。但他总想要得再多一些。想要登高至顶,再无人敢折他脊骨。更想要折下姜昭的羽翼,让她无枝可依,让她不得不依附于他。美人与权势,他都很想要。柳彧抬首,目光灼灼地问:“既然如此,你拉拢我,是想要些什么?”从来没有无谓的拉拢,申国公既然有意要他上这条贼船,定然是看出他身上有可拉拢的价值。可柳彧虽为国子监祭酒,却并非朝廷重职,手里无兵也无财,除了在文人眼里有些许才名,倒也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硬性价值。所以他心有狐疑。而申国公也看出了他的狐疑,便开门见山地解释道:“先帝在时宠极了淮城,且不论天下奇珍异宝年年赏赐,更是把她当眼珠子护着,故而在淮城豆蔻之年,先帝还送了一支千骑兵马作为公主府兵,可任意由她调动,此千骑兵马从神武军内抽调,皆为军中好手,组建之后又称千机军。”言及先帝,谢良不由得沉了沉眸光,过往无尽岁月若云烟一般,层层雾霭,重重帘幕,当他越过迷障,只见美人如花,却终究隔于云端。闻名天下的仙妃在此中乍然闪现。谢良的胸口登时泛起细细麻麻的针刺般的疼。他不由得捏紧了茶杯,面上却无异色。柳彧不知此事,顿时愕然道:“我见公主府兵不过百人,哪来的千骑?”“你虽见到的是百人,可淮城能调动的是足足两营兵马。”申国公看着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大齐兵制一营五百人,皇家禁卫分有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骠骑大将军狄越掌羽林军和龙武军,却无私调的权力。先帝对于兵权一事处处谨慎防范,在朝臣将领不得养私兵的情况下,哪怕是武将之流可拥有的府卫也不可超过百人。换而言之,淮城长公主名下可自由调动的兵力,比洛阳中的绝大部分武将还要多。若能动用这千骑兵马,必定如虎添翼,万事皆可图之。柳彧舔了舔后槽牙,总算是明白了谢良的意图。如今姜昭尚在昏睡中,只消拿到公主的印信,他身为驸马,就足以代表公主的意思去调动千机军的兵马。谢良见柳彧许久不曾回应,目露疑惑,忽而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原来驸马不知此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