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道:“孤就是起来去拿圣旨的。”“……”宣旨太监笑容凝滞了一瞬,而后重新又笑开了,“殿下,奴给您拿过去就是了。”于是他就捧着圣旨,小心翼翼地递了上来。还没等姜昭仔细瞧瞧,后头的宫人又抬着诸多绫罗绸缎、珠宝玉石走了进来。姜昭心道:近来我也没做什么好事儿,可值得父皇夸赞的呀?怎突然又给我赏赐东西了。她怀着无尽的狐疑,掀开圣旨一看。首句:淮城长公主聪慧无双、才德兼备,乃皇室明珠。尾句:宣平侯世子放浪成性、朝秦暮楚,实不堪为公主良人。这下姜昭算是明白了。看来那位成世子还真的求来了退婚圣旨。圣旨里对他的评价可谓是毫不留情,必然是将她父皇气狠了,否则多多少少都会给宣平侯点面子。但这才不关姜昭的事情。她拿着圣旨乐滋滋地靠回红木椅背上。宣旨太监欲言又止地问:“殿下,不知……您对这些东西可还满意?”姜昭一眼没瞧,只是随意地点头道:“满意,颇为满意。”宣旨太监回宫后。齐天子坐在案前,拧着眉问:“朕的昭儿可有露出难过的意思?”宣旨太监弯着腰道:“回圣人,殿下她面无任何异色。”反倒是愉悦得很。齐天子将眉头拧得更紧,“吾儿向来喜怒形于色,她定然是气坏了,只是碍着面子不愿意表露出来。”宣旨太监:“其实……”齐天子重重一拍案:“宣平侯的狗儿子,竟叫吾儿气结于心不露于色,朕要宣旨夺了他的世子之位!”这位君王少年时便出征过匈奴,打散过契丹,怒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伐之气,故而殿内宫人一时承受不得,皆纷纷颤抖着跪下。“圣人宽心。”宣旨太监与他相伴多年,倒还敢再劝谏,“圣人才叫人打了成世子几十大板,这又要夺他世子位……这……毕竟宣平侯就这么一个儿子,恐怕不妥啊……”齐天子怒道:“方才就该砍了他。公主之尊下嫁,他不感念君恩便也罢了,竟敢跑到朕面前说自己心悦一个乐伎,要聘乐伎为妻,当真气煞我也!”齐天子面露怜惜之色,“朕的昭儿是何等骄傲的人,此时定然气急在心。”宣旨太监:“其实……”“你不必多言。”齐天子打断道,“这等猪油蒙心之辈不堪为驸马,但冒犯天家颜面,也不可轻拿轻放。”“圣人,奴是想说,公主殿下也未必心悦成世子。”宣旨太监不敢断句,连忙又道,“老奴听闻,制科之时,殿下曾暗随着一位士子跑了四个考场。”齐天子:“?”回眸一眼,惑君心。到了夜里,姜昭显然兴致颇好。她对着空气道:“成世子既然心有所属,便不应该耽搁我,我虽时常意气用事,但唯独此事,我做得有理有据。”姜昭扬了扬下巴,“你说对与不对?”止妄今日倒没在念经,姜昭听见他和煦地说:“此事成世子行事不妥在先,殿下虽是一时气愤伤了人,但事出有因,可以谅解。”姜昭一听这和尚还是有觉得她不对的意思,顿时就面带愠怒。果然这臭和尚,定不会轻易夸她,不时不时教育她都算是好的了。她捂着耳朵道:“不听了,你忒烦人。”在姜昭看不到的佛堂内,有烛火万千,将众佛的金身映衬得金碧辉煌,止妄双手合十地端坐在佛祖面前,似乎含着一抹笑,若灵山净水里乍然生波的一点涟漪,温柔且皎洁。他轻声道:“殿下怜薄命女子,有惜花之心。”姜昭讶然。这是在夸她吗?嗯……这定然是在夸她。惜花之心,应当是在夸她心善。但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羞赧。姜昭不由得将脸埋到锦被下。大抵是这臭和尚平日里尽说她的不是,所以这么一夸,反倒让她不自在了。说来说去,还是怪这个和尚。她乃大齐长公主,天子的掌上明珠,自然是顶顶的好,有什么夸奖是她配不得的?姜昭在被子里滚了滚,然后露出个小脑袋来,语气高冷地道:“你这和尚倒是有点眼力见,但孤才不稀罕你的夸奖,什么惜花之心,孤最喜欢的就是辣手摧花了。”姜昭从来不是个禁得起夸的人,若是让她心旷神怡、心情颇佳,便容易教她忘我,玩到浑然忘我。于是又是一连几日的流水宴,又是纸醉金迷歌舞不断,近来还喜欢上与舞姬同乐。一日,水袖佳人在堂内翩然起舞,她瞧了会儿,晃悠悠地起身道:“先前孤见过胡姬跳舞,节奏韵律颇佳,不同于中原舞乐,但也别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