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鹤子,后来又失去音信,”秦羽织道,“或许她已不想见我。”
“这不难,别忘记我是干什麽的。”纪文转转笔,在稿纸上书写一行大字:寻人!寻人!吾友鹤子,昔日一别,已逾四载,实不忍同窗零落,恳请一见!恳请一见!友,纪文。
书写罢,叫来助理刊登。
“这也行!?”秦羽织哭笑不得。
第二天从睡梦中苏醒,秦羽织头疼欲裂,当意识逐渐恢複,想起与纪文昨日性之所至,饮了酒,不记得怎麽爬上她的车,也不记得怎样被她送回家。
阿濮上午来了,取走早前寄存在这里的东西,他说工作大楼已退租,因租约未到期,没有新租客续租,房东只肯退还约定的一半租金,向来讨价还价的阿濮选择结账走人。
“一把年纪了,何必这样决绝,这些年,你的名气越发大,上海滩年轻漂亮的小演员不是任你挑?”
秦羽织披着外衣,光脚站在他跟前,身体疲倦,斜倚在墙壁上,阳光照在阿濮厚厚的镜片上,她看不清他的眼神,然后听到他说:
“但是秦羽织只有一个。”
他道:“捧你成名,已耗尽我全部力气,你却将我抛之弃之,何其残忍,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合作到八十岁。”
“可是阿濮,我很累了。”
“就连台词都抢我的,你累了,我却没资格。”
他转身拉着他的满箱书籍与一副球拍走了,濮振华在上海没有家,只有住处。
阿濮溢价买到旁晚回老家的车票。
“相识一场,起码允许我送你。”秦羽织说着,心知肚明,此一别是真正的分道扬镳。
“自当欢迎。”
她心里酸楚:“你知道吗,昨天我又遇到纪文了,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濮振华以沉默回应,走出小楼。
门没关,风吹进屋里,她汗毛直耸,去到浴室泡澡。
然后,睡了很长一觉。
……
秦羽织梦到自己在听福利院的孩子们唱诗,唱着唱着,有个似王长生一般面孔的女孩子来到她身旁,把花环套在她的手上,王妈说:“秦小姐,上学该迟到了。”她踏上沈贺文的车子,来学校,与纪文鹤子一同走入礼堂。
下一刻,羽织置身唱诗班中,台下有祖父,姑姑,父母。
她听到有人啜泣,是濮振华。
她睁开双眼,头顶的吊灯好刺目,又是阵眩晕,终于恢複如初。见到沈贺文,用满眼血丝形容贴切不过,秦羽织很想问他这是怎麽了,为什麽胡茬不打理?
擡起手,刺痛锥心,这才发现腕间缠着纱布,她不解。
阿濮边落泪边道:“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说过分的话,都是气话。”
这个傻子,还在忏悔。
“傻子,与你无关,我就是累了,睡又睡不着,”羽织顿了顿,“我只是很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