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公子敖只是暂去分地,其他姬妾将来也可能会为国君生子,国君心思缜密,这不是我们该想之事,以后莫要再提。”
“奴婢知道了。”景蓝悻悻的给姜韫继续研磨。
夏日炎炎,午后长宁殿中有着孩童背书的声音,公子旬如今六岁了,现下有名师教导他,念起书来倒有模似样的。但说起这名师,倒是让姜韫看向阿旬的眼神恍惚了些。
公子旬的老师是涂钦匪,这是姜韫意料之外的事情。
涂钦匪虽是国子学祭酒,但近年却鲜少出现在衆人面前。除了重大节日连国子学也少有踏足,坊间传闻,涂钦一族怕是有日落西山之象。近年来陈侯身子有恙,可涂钦慎却备受重用,如今是陈国城内一等将领,统领禁军守护城内治安。涂钦沅这位甚少涉及朝堂的女官职位也一直被陈侯优待,故又让人有些摸不透陈侯对涂钦一族究竟是何态度。
但说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涂钦一族在陈国百年来受人尊重并非只因世代贵族,更多的是因对百姓对陈国的贡献,所以大家虽对涂钦家多有揣测,却从未敢轻看。
如今涂钦匪任公子之师,倒是让姜韫一时有些不明白。陈侯对涂钦匪疑心多年,而阿匪也一直少与陈王宫内牵扯,如今陈侯怎会令他为阿旬的老师呢?姜韫看向墙角那株山茶花树陷入沉思。
“母后,阿旬背的可对吗?”公子旬有些稚嫩的童音在耳边询问把姜韫拉回。
“阿旬背的比前日里更好了。”听到母后如此夸自己,公子旬包子似的小脸欢喜之态尽现,到底年纪还小,母后夸他与别人不同,总是更高兴些。
“背了半日的书可累了?让嬷嬷带你去吃点心可好?”
“嗯,听嬷嬷说今日膳房有做樱桃玉露糕,阿旬可否能多拿些去学堂?”
姜韫听了这话有些好奇的问,“为何呢?”
“上次阿旬在学堂吃这糕点,老师看了这糕点半日,只可惜那日糕点太少,阿旬怕失礼不便分与老师,午后去往学堂,阿旬便多多带些与老师品尝,母后可允準?”姜韫听到阿旬说涂钦匪对樱桃玉露糕失神,心口一动,眼睫轻垂。
“既是阿旬有此心意,便按你的意思,让膳房多做些带去学堂。”阿旬年纪虽小,倒是很像他的母亲关心身边亲近之人。
还记得姜韫在阿旬刚懂事时告知他生母之事时的场景。
“我的亲生母亲?”阿旬听到极为陌生的名字。
“是的,你的生身母亲。阿旬,姒姬便是你的母亲。”
“那母后呢?”
“母后将你养大也是你的母亲,但姒姬十月怀胎生下你,若是没有她,便没有阿旬了。”姜韫耐心解释道。
“儿臣好像有些懂了。那阿旬喊姒姬母亲,还是母后的孩儿吗?”阿旬白嫩嫩的小脸一脸天真的看着姜韫问道。
“阿旬永远是我的孩儿啊,阿旬很幸运,有两位母亲。“姜韫知道小孩子的担心安慰道。
阿旬听到姜韫如此说,露出高兴的样子道,“嗯,阿旬明白了,阿旬以后会经常来探望母亲,也必会好好陪着母后的。“
姜韫听了心中很是欣慰,摸着阿旬的小脑袋搂过身前的小小身子道,“好孩子。”
姜韫在告诉阿旬此事前也曾犹豫过,不知道阿旬知道心中会是何滋味。可阿姒是他的生母,姜韫看着阿旬一日日长大,看着与阿姒相似的眉眼,心中不忍,于是每年姒姬忌日会带他去祭奠,算是尽一尽母子的情分。
阿旬刚被嬷嬷带出殿,景蓝便急急进殿,手中拿着一份信件上前低声禀道,“殿下,出事了。”
心有悸
还未到秋日,长宁殿内却一片沉寂,殿内似有瘆人的凉意爬进来。姜韫看着书信的内容眉头紧皱,眼中先是聚起震惊,慢慢被沉痛幽冷填满。景蓝忧心的望着姜韫,正不知如何开口时,听到姜韫声音带有哽咽问道,“将你听来的细细讲来。”
“是,殿下。奴婢今日晌午照例去学堂询问涂钦夫子女官事宜,却不想学堂被人给围了。”
“是何人所围?”
“为首之人像是御史台高大人的亲信。”景蓝回忆着那人的模样穿着。
“可有说因何原因?”姜韫问话的语气有丝迫切。
“说是涂钦夫子为臣不忠,身有异心,如今君王养病期间不便打扰,高大人身为御史台大夫有监察百官之职,故封闭学堂,不许再有教学授课之行。殿下,怎麽办啊?”景蓝说着说着声音带有颤抖的问。
此事虽责难于涂钦夫子,可谁人不知,推行女子为官的方略是姜韫这位王后的意思。眼下御史台发难于涂钦夫子,公然围了学堂,盖上了有异心这顶帽子,陈侯历来多疑,怎能让人不担忧此刻的处境呢?
“涂钦夫子如何了?”
“涂钦夫子毕竟有官职在身,且又曾是陈侯的老师,只说被请去御史台问话。这书信是夫子临走前派亲信送出的。”
“王上现在如何?”
“医官说王上近日需多休养,故无人敢去打扰。”
“本宫去一趟御史台。”姜韫冷然又镇定的声音响起。
景蓝听姜韫如此说有些惊愕,急忙拦道。“不可啊殿下,御史台相必现下正想法子来找您的麻烦,若此时去,只怕是落人口实。”
“此事既是本宫引起,他们自然是沖着本宫来的,此时夫子有难,本宫岂能视而不见。更何况,这为官为相的男子本就看不起女子,若此时本宫隐于涂钦夫子身后避难,正中他们的下怀,以后如何让女子为官之事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