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
泡沫在水槽里晃晃悠悠,随水流彙至低处,许长倾拧上水龙头,听见带了些微犹疑的熟悉嗓音。
他手上涮着碗,没回头:“没有。”
物与不作声了。许长倾却忽然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搓干净碗沿方转过身,细看身后人脸上神情:“你信不信?”
可亲可敬的神明像是没料到还有这句在后头等着,眼睫垂下来,张了口要说什麽,先被他堵了回去。
许长倾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将想说的话吞回喉底:“嘘。”
“你有事瞒着我。”这是肯定句。
“——但是我现在不想听。”
他将脸上闪过愕然的物与记进心里。
许长倾不记得过去这段时日里自己是否还曾这般同物与讲过话,言语不轻不重,可背后是否带了愠怒他自己也说不準,或者说即便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也依然习惯性嘴硬。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眼下最能留住他注意的,依旧是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他的态度的物与。
一只偶尔犯蠢的狐貍。许长倾揶揄他,语气和缓下来:“等你準备好了,再告诉我吧。”
物与看他的眼神里带了不可思议:合着问题推来推去,最终主动权还是留在自己那里。
许长倾倒很坦然,没有再多说什麽,施施然离开厨房,也不管还愣在原地的人会不会自我怀疑。
在离开不大的烹饪空间后,他们权当这段对话不曾发生,不再囿于这个糟糕的、一不小心就将破坏现有平衡的话题。
夜晚在略带沉闷的氛围里走过一半,到平日里该休息的点,许长倾还待在浴室,物与则倚在枕头一端,在想什麽只有山神本尊知情。
灯光明亮,被褥柔软,山神手抵于眉眼处,让视野的亮度降了一个层级,双眼不自觉闭上,意识也不自觉滑进黑暗里。
尔后,房间里弥起一阵烟雾。待白烟散去,室内已然有了不同之处。
许长倾推开门是在这场变故发生后的事。他洗漱完进来,没能见到预想中的人影。喜欢拥着棉被入睡的青年不见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只沉沉睡着的白狐。
神明的原型他不是没有想象过,但真在偶然情况下见到又是另外一种感受。算不上吃惊,但意外是有的。
换作平时,物与只在心情很好,或者某些意义特殊的时刻会让狐耳显现,而他不曾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每回都能揩上油,手感记忆犹新。
眼前摆着的正是求也求不来的一大机遇,许长倾却突然兴致缺缺了,怕惊扰了人也只敢放轻动作随便揉揉毛发,再没有多余的心思。
手机在震,供货商发来消息,许长倾粗略扫了眼,随手调了静音,想起数月前的诡异梦境。时隔多日,他还记得的也不过梦中那只同样毛发雪白的狐貍。